六道使者 第42章 纠神正错之思想之神（2）

阿摩斯不再言语，回应李修罗的，是凝聚了更多黑暗力量的致命一击。一只比其他利爪庞大数倍的墨色巨爪，带着撕裂一切意识结构的风压，猛地当头拍下。爪尖凝聚的墨焰已近乎实质，所过之处，连意识的虚空都泛起焦黑扭曲的涟漪，仿佛空间本身都在被腐蚀。

李修罗瞳孔骤缩，深知不可硬撼。他猛地向侧方拧身，脚步在虚空中连环踩踏，留下道道残影。青铜令牌在他意念驱使下，于身前划出半道凝练的青色圆弧，“对错之秤”形成的光晕与巨爪悍然相撞！

“轰——！”

震耳欲聋的爆鸣声中，光晕剧烈荡漾，表面出现裂痕，但也成功将巨爪挡了一瞬。李修罗借着这股巨大的反震之力，身形如被无形绳索拉扯，向后急速飘掠出十数丈，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爪击的核心范围。

他刚稳住身形，指尖那无数道连接神只核心的银线骤然暴涨，不再是柔和的连接，而是化作了无数道细如牛毛、却锐利无比的光针，发出细微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刺向阿摩斯周身那些缠绕最密、恶意最浓的黑暗思想碎片，试图从外部瓦解其力量结构。

阿摩斯发出一声饱含被冒犯意味的咆哮，庞大的神躯猛地一震，更多墨色火焰如同活物般从体内涌出，瞬间化作滔天巨浪，以排山倒海之势向李修罗席卷而来。这一次，火焰的范围太广，速度太快，几乎封锁了所有闪避的空间。墨浪未至，那蕴含其中的绝望、憎恨、毁灭的意念已如同冰水般浸透了李修罗的灵体，让他动作出现了一丝凝滞。

眼看墨色火焰巨浪即将把他彻底吞噬，李修罗眼中却闪过一丝决绝。他没有再试图后退或防御，反而逆流而上，将全身残存的力量，连同“对错之秤”所有的光芒，尽数凝聚于持令牌的右手。他如同一条逆流而上的游鱼，又像一颗投入黑暗的流星，迎着毁灭的浪潮，狠狠地将散发着最后光辉的青铜令牌，按向了阿摩斯胸膛正中——那片所有黑暗思绪源头，也是最初被污染的意识之核！

“呃啊——！”

接触的瞬间，难以想象的灼痛感顺着令牌蔓延至全身，李修罗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被点燃，忍不住浑身剧烈颤抖。但他咬紧牙关，五指如铁钳般死死抵住令牌，目光穿透肆虐的墨焰，死死锁定阿摩斯那双燃烧着混乱与痛苦的眸子。

“您是思想之神，不是独断专行的审判之神！”他用尽最后力气嘶吼，每一个字都带着灵魂的震颤，“您该守护的是‘选择’的权利和‘引导’的职责，而不是因为看见了阴影，就要举起火把，摧毁整片孕育着无限可能的森林！”

奇迹般的，随着他的话语和令牌的持续接触，令牌表面那些被黑暗侵蚀、模糊不堪的刻度，开始逆向闪烁，一点点地亮起微弱却坚定的金光！仿佛有无数细小的、代表着善念抉择的符文正在奋力驱散覆盖其上的污秽。那些被侵蚀的纹路里，开始渗出点点温暖的金色光粒，如同甘泉滴入干涸的土地。

阿摩斯发出了比之前更加痛苦、却似乎夹杂着一丝不同意味的嘶吼。祂周身的尖刺状思想碎片开始剧烈震动，然后如同被无形之手抚平，渐渐软化、剥落。那狂暴的墨色火焰中，竟然真的透出了一丝久违的、属于昔日思想之神的温润光泽。

李修罗看到了祂眼底深处那惊心动魄的挣扎——是继续沉沦于对人性之恶的失望，走向毁灭一切的极端？还是重新拾起作为意识集合体的包容与引导之责，承认光与影并存的复杂现实？

就在这僵持的、决定无数意识世界命运的时刻，李修罗做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他猛地松开了握住令牌的手，不再抵抗那股强大的排斥力，任由自己如同断翅的鸟儿，从高高的神域向着下方无边无际的人间意识海坠落。

坠落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拉长。他清晰地看见，在阿摩斯的意识之核——那片被墨色笼罩的区域，因为令牌最后的净化之力和他决绝的放手，裂开了一道细微却至关重要的缝隙。缝隙之内，不再是单一的黑暗，而是无数人类思想的碎片在其中沉浮、碰撞——有恶的尖锐冰冷，但更有善的柔软温暖，有犹豫有坚定，有自私有牺牲……构成了一幅无比复杂、无比真实的人性图景。

当神只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掠过那些在重重困境中、在内心挣扎后，最终依然选择了善意、宽容和勇气的瞬间时，那缠绕在核心之上、如同附骨之疽的浓稠黑暗，竟真的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淡化。

急速下坠中，风声在耳边呼啸。不知过了多久，李修罗重重地落在实处——是他最初开始监察的那座现代都市，一栋写字楼空旷无人的天台。他撑着身体站起，有些踉跄。

他摊开手掌，指尖那根连接着神只的银线，不再黯淡，而是重新变得璀璨、凝实，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明亮、坚韧。他抬头望向高远的天际，云层之上，那片曾经狂暴混乱的神域，传来一声悠长而复杂的叹息。那叹息声中，愤怒与暴戾已消散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下来的疲惫，以及一丝如同初春融雪之风般的温和与释然。

他低头看向不知何时已回到手中的青铜令牌。令牌表面，那些曾经被黑暗侵蚀、模糊不清的刻度，此刻已全部亮起，均匀地散发着柔和而平衡的光芒，在人间真实的阳光下，折射出蕴含着无限哲理的光晕。

李修罗轻轻呼出一口气，将令牌重新挂回腰间。他走到天台边缘，俯瞰着下方车水马龙、人潮涌动的城市。每一个行走其间的人，他们的意识都是那片浩瀚思想之海的一滴水，既可能孕育出滋养万物的清泉，也可能翻涌起污浊的泥沙。

他深知，恶念如同野草，或许永远无法从人性的土壤中根除。但只要还有人在面对诱惑时选择克制，在受到伤害后选择原谅，在目睹不公时选择发声，在自身难保时依然愿意向更弱者伸出援手……只要还有这些于“一念之间”做出的、看似微小却重若千钧的善意选择，思想之神阿摩斯就永远不会被纯粹的黑暗吞噬。

守护这份选择的可能，引导天平倾向于善的一端，这，才是他作为“对错监护”存在的真正意义——不是也不可能消灭所有的阴影，而是确保光芒，永远有机会，照进每一个可能被黑暗占据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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