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陆点灯人 第270章 掌灯领命啊

天子府内，玄圆和陆缺静静的低头颔首站立在大殿中央，陆缺手里抱着装有《百官性述》的木箱。

天子纠端坐在插满宝剑的铁王座上。

“玄掌灯辛苦了，孤想问玄掌灯，取来这箱子之后，您是否曾打开看过。”天子纠声音稚嫩，却有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属下不曾打开。”

“那就好。”

听闻此言，玄圆饶是出了一身冷汗。就在方才，还在陆心的教唆下冒出了打开箱子的想法，幸好有陆缺阻止。

“破获老森人一案，掌灯阁是主体，作出了巨大奉献和付出，而玄掌灯您又从头到尾参与，实在是辛苦了。”

听到天子纠夸奖起玄圆，陆缺眉头一皱，心想恐怕要对玄圆请君入瓮啊。

“谢天子体谅。”

天子纠的夸奖对玄圆来说很受用，甚至让他有些激动，差点泪流满面，赶忙欠身跪了下来。

陆缺也只得紧跟玄圆的动作，跪了下来。

“玄掌灯，有礼。孤今年一十二周岁，对比动则百岁以上的点灯人，实则是个婴孩。”

玄圆也听出了画风不对，抬头看了一眼天子纠。

最高领导在面前自谦，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定是要压担子或者背锅了。

“《百官性述》眼下在我们手上，请问玄掌灯有什么处理意见？”天子纠笑眯眯的问道，这笑容看上去完全不像一个小孩，而是一位老辣的政客。

阅剧无数的陆缺太熟悉这套路了。一般来说，最高领导想做的事情，必然不能从他的口中说出，而应该是下属说出，然后领导给一个模棱两可的意见，下属再去做。

模棱两可就代表着不拒绝，不拒绝就说明你的想法和他一致。

如果事后错了，那都怪臣子进奉谗言佞语，出歪点子，蒙蔽了圣上。

然后圣上对该臣子进行严厉惩罚，比如从实职变为虚位，或者发配到偏远地方当官暂且搁置保护起来。

总之随着风头过去，臣子还会再重新启用。

个别情况下，事情导致天怒人怨，为保持郑权稳定，不得已杀掉心爱的臣子，让臣子千古背锅。

天子纠虽然没有实权，但相对于忠诚于自己的点灯人，道理上来讲是相通的。

玄圆虽然不太懂朝堂，但也明白了天子纠的意思，此刻cpU都快干冒烟了，也没想出什么好的对策。

谁知道宝座上的小屁孩脑子里在想什么，玄圆光秃的脑门冷汗直流。

“玄圆，天子问你话呢，说呀。”

天子纠身边的太监，斜着眼睛用阴阳怪气的腔调说道。

陆缺看了这位大内总管一眼，只觉得这不男不女的样子像吃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果然无论在哪朝哪代，用死太监来形容三个字都错不了。

“胡公公，臣认为……”玄圆沉了沉心，硬着头皮开始编。

“回天子，玄圆掌灯近期为了拿到这《百官性述》日夜操劳，加之老森人案件仍在突破中，劳累过度、夜不能寐，可否由属下代劳，向天子报告先前在掌灯阁商议的处理《百官性述》之事的建议。”陆缺突然高声抢过话头来，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说。”天子纠完全不在意陆缺胡诌八扯的理由。

陆缺心中大喜，这位小天子果然手段老辣，抓大放小，关注重点。

接下来的话其实无论是自己说还是玄圆说，都一样，如果有锅必然是扣在玄圆头上的。当然，成功了功劳也是玄圆的。

“天子陛下，接下来我只是复述玄掌灯在我们内部会议上所说之办法，口吻以玄掌灯来说，如有僭越，还请天子恕罪。”陆缺卑微的请示道。

“可。”

“当今周陆，天子与皇帝并存已有九百余年。《周陆法典》虽然为双方制定了相互制约相互配合的诸多条款，但权力具有天然的互斥性，天子和皇帝之间，注定不可能和睦共处。”

“大胆，你一小小侍从竟敢妄议《周陆法典》。”胡公公举起手中拂尘指向陆缺，厉声将其打断。

“胡总管，让他说，畅所欲言。”天子纠摆了摆手。

陆缺手在袖中对胡公公比了个中指，继续说道：“这个问题是客观存在的。如今治理天下，依靠的是朝廷……”

“大胆，治理天下岂能只依靠朝廷，这离不开天子的引导。”胡公公又厉声打断道。

“你到底还让不让我说话。天子，太监参政，严重违反《周陆法典》，卑职恳求将其就地正法。”陆缺跪下向天子纠恳求道。

其实陆缺压根不知道《周陆法典》有没有关于太监参政的法条，只是觉得周陆的历史如此之长，应该经历过太监干政专权的黑暗政治时期，甭管是先贤写下《周陆法典》还是后世打补丁，应该少不了这一条。

果不其然，陆缺此言一出，胡公公立刻慌了阵脚，面色大变，转头向天子纠求救：“陛下，奴才可从未有过干政之想，这低阶点灯人胡言乱语，大胆妄为，混淆视听。”

“胡公公，你下去吧。”

“嗻！”

胡公公离开后，天子纠对陆缺解释道：“胡连庸久居深宫、见识短浅，二位不要和他一般见识，平身继续说吧。”

陆缺点了点头，起身说道：“如今虽是盛世，但朝中蝇营狗苟却不少，允贤皇帝对此也定是头痛不已。老森人一案，所涉及众多，甚至可能涉及到皇族和朝中大员，前些日子内阁首辅被害，也是老森人所为。如今再出《百官性述》，这种丑闻将是允贤帝无法接受的，也正因为此，允贤帝才制发《君商书》，主动向天子靠拢，提出共同处理老森人一案，目的就是尽可能的消除《百官性述》对朝廷的影响，尽量保持平稳的政局。”

“所以，臣建议，由天子召集皇帝和内阁成员前来，在大家的见证之下，将《百官性述》焚毁。”

此言一出，玄圆震惊了！

焚毁，为什么要焚毁，执灯者知道吗？陆缺你这是给老夫扣了一口天大的锅啊。

但看向天子纠，这位少年天子却眼中满是赞赏的光，没有丝毫震惊。

难不成，天子也是这个想法？玄圆完全琢磨不懂是怎么回事。

“《百官性述》焚毁，好处有二。一来缓解天子与皇帝之间的矛盾，此举利于朝廷，允贤帝于情于理必会感激天子陛下，会对陛下保持应有的礼仪和敬重，可以确保我们的祭天大典稳定进行。”

倒是这么回事，这一层意思玄圆倒是轻松理解了。

“二来，我们虽然取得了《百官性述》，但无法确认真假，如果这是假的，那么这些朝廷的丑闻，依旧有流传于世、造成不可控后果的可能。但是，这箱子自从取来一直未打开，也就是说没人知道真假、没人知道内容，只要在所有人的见证下焚毁，所有人都认定真正的《百官性述》已经给被焚毁，那么就算是假的，也是真的。”

就算是假的，也是真的？什么意思，玄圆又不懂了。

“因为即便有人再掏出来真的《百官性述》，也可以说是假的，因为真的已经被焚毁，反正谁也没见过内容。这样朝廷就可以造谣诽谤的罪名将其定罪，对危害大官贵族的人严厉打击。”

原来如此，这样一来，真的《百官性述》成替身了。玄圆恍然大悟。

“此事对朝廷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对天子您来说可以显示天子坦荡宽广的胸怀，体现出天子对朝廷及时纠偏、仁爱宽厚。众人定会俯首膜拜‘天子之仁，如春之阳，温暖万物，泽被众生’。”

“爱卿所言有理。”天子纠兴奋的几乎站了起来。

这哥们完美达成了自己的目标，点灯人系统内竟然有如此才华出众之人。

陆缺表达出来的意思都是正面的，其实还有另一面的意思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关键时候，天子还可以拿出《百官性述》做文章，因为天子这边可以宣称看过《百官性述》内容，并且复印复印下来，或者当日焚毁为假，真的还在天子府，随时可以以此制约允贤皇帝。

天子拥有对《百官性述》的最终解释权。

“不过孤不适合召集皇帝和内阁成员前来。孤会写一封《商君书》，由玄圆玄掌灯和陆缺二人前往皇宫，亲手交与允贤皇帝，有允贤组织在众目之下焚毁《百官性述》。”

见玄圆还没反应过来，陆缺赶忙小声提醒：“掌灯领命啊。”

“臣\/陆缺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