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兵站起身,抓起外套就往外走。他想去镇上找王忠磊商量,看看能不能通过镇里的关系,跟亚明超市的张建国谈谈。刚走到门口,就看见老焦急匆匆地跑过来,脸色发白,裤脚还沾着泥:“小王,不好了!不好了!村民们都堵在村部门口,手里还拿着锄头、镰刀,说要找你要说法呢!”
王兵心里一沉,脚步像灌了铅似的顿住了。他昨天才跟村民们说 “订单没问题”,今天就出了这档子事,消息怎么会传得这么快?
他跟着焦玉良往村部走,还没到门口,就听见嘈杂的人声。远远望去,村部门口的老槐树下围了三十多个人,有扛着锄头的壮汉,有抱着孩子的妇女,还有拄着拐杖的老人。平时和蔼的村民们,此刻脸上都挂着怒气,有的人还在往地上扔石子,嘴里骂骂咧咧的。
李婶站在最前面,怀里抱着个布包,里面是给老伴抓药的单子。她看见王兵过来,快步冲上去,一把抓住王兵的胳膊,指甲都快嵌进他的肉里:“王书记!你跟俺说清楚!冬黑麦的订单是不是黄了?俺昨天才跟村医说,等卖了麦子就给老伴住院,你现在告诉我订单黄了,俺老伴的病咋办啊!”
王兵被她抓得生疼,却不敢挣开,只能低声说:“李婶,您先松手,事情还在协调,不是一定黄了……”
“协调?协调个屁!” 人群里突然炸开一声喊,是村里的老吴。他扛着个锄头,把锄头往地上一杵,震得泥土都溅起来:“我刚才在镇上赶集,听见绿源公司的人说,人家根本不跟咱合作了!还不是因为你王兵得罪了县里的张书记?你为了自己出风头,跟领导对着干,现在连累俺们大伙跟着倒霉!”
老吴的话像颗火星,一下子点燃了村民们的情绪。站在他旁边的老郑,手里攥着个装麦种的袋子,袋子都被他捏得变了形:“王书记,俺家儿子今年要考大学,学费全指望这些冬黑麦呢!你之前拍着胸脯说‘肯定能卖出去’,现在订单黄了,你让俺去哪凑学费?你要是没本事,当初就别鼓动俺们种啊!”
“就是!当初要不是你说冬黑麦比玉米赚钱,俺才不会把好好的玉米地改种麦子!” 一个穿花棉袄的妇女抱着孩子,声音尖得像刮玻璃,“俺家男人昨天还去镇上借了化肥钱,现在订单黄了,俺们拿啥还?你赔俺们钱啊!”
村民们越说越激动,有人开始往王兵身边挤。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手里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到王兵面前,拐杖在地上戳得 “咚咚” 响:“小王书记,俺们老两口种了三亩冬黑麦,本来想卖了钱给孙子买个新书包,现在倒好,麦子卖不出去,俺们连买盐的钱都要没了!你这不是坑人吗?”
王兵看着眼前的场景,耳朵里全是村民们的指责声,像无数根针在扎他的脑子。他张了张嘴,想解释订单黄了是张建军在背后使坏,想说说他跟刘红梅谈合作时的细节,想说说为了这 200多吨冬黑麦,他跑了多少趟绿源、改了多少遍方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要是说了,以老吴的脾气,肯定会带着村民去县里闹,到时候不仅解决不了问题,还会把事情闹得更僵。
“大家别吵了,听我说一句!” 王兵提高声音,试图压过村民们的议论,“绿源公司不合作,我再找其他公司!桃杏食品、惠民面业,还有之前直播时认识的经销商,我都去谈!肯定能找到买家,不会让大家的辛苦白费!”
“你还吹!” 老吴冷笑一声,上前一步指着王兵的鼻子,“之前你说养牛合作社的手续三天就能批下来,结果跑了三趟县农业局才批下来!你说直播能卖麦子,到现在才卖出去几斤?你就是个只会说漂亮话的骗子!”
“骗子!骗子!” 几个年轻的村民跟着喊,声音越来越大。
李婶看着王兵,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王兵的胳膊上:“王书记,俺们不是故意要怪你,可俺们实在没办法啊!俺老伴的病不能再拖了,要是麦子卖不出去,俺们真的活不下去了……”
她一边说,一边往地上蹲,怀里的药单散了一地。旁边的村民赶紧扶她,嘴里却还在埋怨:“就是啊,王书记,你要是没把握,就别给俺们画大饼啊!”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听我家老头子的,种苞米呢!苞米虽然粒打的少,卖不上价,赚得少,可至少能卖出去,不会像现在这样悬着!”
“我看他就是为了自己评那个‘全国优秀’,拿俺们当垫脚石!现在荣誉拿到了,就不管俺们的死活了!”
这句话像一把重锤,砸在王兵的心上。他猛地抬起头,看着说话的村民 —— 是村里的老陈,之前建养牛合作社时,他还主动帮着动员农户,现在却说出这样的话。
王兵的嘴唇哆嗦着,想说自己从来没拿村民当垫脚石,想说为了冬黑麦他跑了多少趟、受了多少委屈,可话到嘴边,却只变成了一句沙哑的:“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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