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建文大帝 第69章 商路暗影，釜底抽薪

户部尚书夏原吉与皇城司指挥使宋忠，这两位分掌帝国钱袋与耳目的重臣，罕见地同处一室，共同站在一幅巨大的《北地商路与物资流向图》前。

图上，以盐引新策划定的三条“战略运输”干线（淮安-济南-北平、登州-辽东海运、西安-大同）如同三条粗壮的动脉，清晰醒目。然而，在宋忠带来的这幅秘图上，还标注着更多细若游丝、若隐若现的线条——那些是长期以来，通过各种隐秘渠道，流向北平燕王府的私商路线。

“宋指挥使，根据新策推行半月来的核验数据，”夏原吉指着图表，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却带着数据的冰冷，“经由官方渠道运往北平、大同方向的铁料、皮革、硫磺、硝石，总量较去年同期下降了六成。但边境市舶司及皇城司暗桩回报，北平几家与王府关系密切的商号，近期采购意愿不降反升，价格也抬高了近三成。”

宋忠面容隐在烛光的阴影中，声音低沉：“他们在试图通过更隐蔽的渠道，比如借助宁王封地的边市，或者买通一些不畏死的小商队，甚至利用蒙古部落中转，来获取这些物资。燕王府的工匠坊，日夜不息，炉火未停。”

朱允炆坐在上首，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目光锐利地扫过地图上那些隐秘的线条。“四叔这是困兽犹斗，垂死挣扎。”他冷笑一声，“盐引新策，不仅是用来保障我军后勤，更是用来给北平‘断粮’的。既然他们还想找缝隙钻，那就把缝隙都堵上。”

他看向夏原吉：“维喆，从即日起，所有涉及铁器、铜料、皮革、硫磺、硝石、精良布帛、大型木材等共计二十七项‘战略物资’的边境贸易，无论大小，无论官私，全部实行‘特许专营’制度。由户部设立‘北疆物资稽查司’，发放特许牌照。无牌交易上述物资者，以资敌论处，货物抄没，主犯立斩。”

夏原吉眼中精光一闪，立刻领会了皇帝的意图。这是要将所有可能流向北方的战略资源，全部纳入官方监控，大大提高了朱棣获取物资的成本和风险。“臣即刻去办。同时，可规定特许商号必须使用‘大明银号’进行大额结算，便于追踪资金流向。”

“很好。”朱允炆点头，又看向宋忠，“宋卿，你的任务更重。稽查司的官员，要安插我们的人。所有获得特许牌照的商号，其背景、东家、往来客户，都要给朕查个底朝天。朕允许你们，‘鼓励’一些背景干净、可靠的商号去申请牌照，让他们成为我们在北地商圈的眼睛和鱼饵。重点是，要摸清是哪些人在不顾禁令，依旧试图与燕邸交易。”

“臣明白。”宋忠躬身，言语简洁，“名单，很快会呈上。”他所谓的名单，自然是那些“不听话”的商号，以及他们背后可能存在的、与燕王府勾结的官员或将领。

一场无声的经济围剿就此展开。

数日后，一系列由户部与皇城司联合签署的政令，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发往北方各州县。边境关隘的检查骤然变得无比严格，以往可以通融的“小商品”，如今都成了足以掉脑袋的违禁品。一些抱着侥幸心理，试图夹带少量铁料出关的小商队被当场查获，人赃并获，主事者被就地正法，首级悬挂于关墙之上，以儆效尤。

与此同时，在皇城司的暗中运作下，几家看似与朝廷毫无瓜葛，实则已被控制的“特许商号”顺利拿到了牌照。他们开始有意识地在北地商圈活动，一边按照朝廷指示进行有限的、被监控的贸易，一边小心翼翼地放出风声，暗示自己有“特殊渠道”可以搞到紧俏物资，目的就是引出那些依旧忠于燕王府，或利欲熏心敢于火中取栗的“大鱼”。

北平，燕王府。

朱棣的脸色一日比一日阴沉。他刚刚接到密报，又一条重要的私盐铁货通道被朝廷掐断，负责此事的家将下落不明，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王爷，朝廷这是要赶尽杀绝啊！”一名心腹将领愤然道，“如今市面上，一斤生铁的价格已是往常的五倍，而且有价无市！这样下去，我们的箭矢、刀枪、甲胄补充都会成大问题！”

姚广孝捻动着佛珠，眉头紧锁：“阿弥陀佛。朱允炆此计，毒辣无比。他以盐利为诱饵，行的是控扼商路之实；如今又以稽查为名，行的是釜底抽薪之策。我们以往赖以维系武备的商贸网络，正在被他一寸寸斩断。王爷，起事的准备，必须再次加快了，否则……时日一长，恐军心涣散，不战自溃。”

朱棣猛地一拳砸在案上，震得茶碗乱响。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感。朱允炆没有动用一兵一卒，仅仅靠着政令和看不见的监控，就让他如同陷入了一张不断收紧的大网，活动空间越来越小。

“联络兀良哈的人回来了吗？”朱棣声音嘶哑地问，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获取外部补充的唯一希望。

“尚未……不过，即便联络上，恐怕索价也会极高，且运输风险巨大……”

朱棣沉默了。他走到窗边，望着南方，仿佛能看见那个坐在南京皇宫中的年轻身影。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面对的，是一个完全不同类型的对手。这个对手，不仅拥有锋利的爪牙（新军），更拥有洞察秋毫的眼睛（皇城司）和掌控经济命脉的巨手（户部与新政）。

而在南京，朱允炆看着宋忠呈上的第一份“成果”——一份列出了三家与燕王府暗通款曲的北方商号，以及一名涉嫌泄露边防巡逻路线的卫所军官的密报，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

“传旨，这三家商号，列入黑名单，其在南方的所有资产，立刻查封。那名军官……让徐辉祖去处理。”他轻描淡写地决定了这些人的命运，“告诉宋忠和夏原吉，这条线，继续放长，朕要看看，还能钓出多少魑魅魍魉。”

经济的绞索，正以一种无声却无比致命的方式，缓缓套向北平的脖颈。帝国的力量，已不仅仅体现在刀锋之上，更渗透到了商业流通的每一个毛细血管之中。

（第69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