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临时营地的路,苏玥走得浑浑噩噩。
怀中的那封信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口发疼。每走一步,信纸摩擦衣料的细微声响都像是在提醒她:你所以为的一切,可能都是假的。
“玥儿,你还好吗?”
萧澈的声音突然从身旁传来,苏玥猛地一惊,像是从噩梦中被唤醒。她下意识地侧身,避开了他伸过来想要扶住她的手。
这个动作做得太明显,太生硬。
萧澈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关切凝滞了一瞬。苏玥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低头盯着自己沾满灰尘的鞋尖。
“我没事,”她声音干涩,“只是有点累。”
这是真话,也是假话。身体的疲惫远不及心中的万分之一。
“你去哪了?我们找了你很久。”萧澈的声音依然温和,但那份温和下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刚才分配任务时没见到你,凌曜看上去很不高兴。”
听到凌曜的名字,苏玥的心脏又是一阵抽痛。她现在该如何面对他?那个她恨了三年,怨了三年,却在最后发现为自己付出一切的人?
“就在附近转了转,”她含糊其辞,“发现了一个废弃的图书馆,进去看了看。”
她不能说真话,至少现在不能。如果凌曜的信是真的,如果萧澈的家族真的与苏家的覆灭有关,那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三年来对她关怀备至,无数次在她危难时挺身而出的男人——又是怀着怎样的目的接近她?
这个想法让苏玥不寒而栗。
“图书馆?”萧澈挑眉,似乎对这个答案感到意外,“有什么发现吗?”
他的语气很自然,就像随口一问。但苏玥却敏锐地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警惕。
“没有,”她强迫自己放松肩膀,做出失望的表情,“都是些没用的旧书,而且大部分都腐烂了。”
她在说谎。而根据凌曜信中的内容,萧澈的家族很可能与那个害得她家破人亡的“彼方”有关。这个认知让她的胃部一阵痉挛。
萧澈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总是盛满阳光和笑意的眼睛此刻深不见底。苏玥感到自己仿佛被看穿了,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次呼吸的节奏,都在他的审视下无所遁形。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或许从未真正了解过萧澈。三年来,她所见到的可能只是他想让她见到的一面——开朗,忠诚,永远在她需要时出现。可现在,当她开始怀疑时,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都显得意味深长。
那个总是毫不犹豫站在她身前的人,真的是出于关心,还是另有所图?
那个在她每次与凌曜冲突后都会适时出现安慰她的人,是真的为她抱不平,还是在刻意加深她对凌曜的误解?
苏玥感到一阵眩晕。她的世界观正在崩塌重组,每一个假设都让她毛骨悚然。
“你看起来不太好,”萧澈终于开口,声音比刚才低沉了几分,“要不要我去找点水来?”
“不用了,”苏玥几乎是立刻拒绝,语气之急切让她自己都感到尴尬。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补救,“我的意思是...我不想麻烦你。我可以自己去。”
萧澈没有说话。他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营地里的火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让他熟悉的面容忽然变得陌生起来。
苏玥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她想要逃离这种审视,想要找个地方独自理清混乱的思绪。但她知道自己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否则只会引起更大的怀疑。
“我真的只是累了,”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我想先去休息一下,可以吗?”
萧澈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缓缓点头:“当然。需要什么随时叫我。”
他的语气依然温和,但那份温和里已经没有了往日的亲近自然,多了一层若有若无的隔阂。
苏玥如蒙大赦,匆忙点头后转身向自己的帐篷走去。她能感觉到萧澈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如芒在背。
直到钻进帐篷,拉上门帘,隔绝了外界的视线,她才允许自己瘫软下来,靠在帐篷壁上大口喘气。
黑暗中,她摸出怀中的那封信,指尖颤抖地抚过上面熟悉的字迹。
“吾爱玥儿,此生负你,来世必偿。”
凌曜最后的那句话像一把刀,反复切割着她的心脏。这三年来,她是如何对待他的?冷眼,嘲讽,甚至有一次在愤怒中差点将匕首刺入他的胸膛。
而他始终沉默以对,承受着她所有的恨意,从不辩解。
为什么?就因为信中那句“盼你恨我,方能忘我,得一线生机”吗?
愚蠢!太愚蠢了!
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为凌曜的牺牲,为自己的愚蠢,也为眼前这团越缠越乱的迷雾。
如果凌曜的信是真的,那萧澈呢?那个三年来无数次救她于危难的人,真的与她的家族覆灭有关吗?
苏玥回忆起与萧澈初遇的情景。那是在她刚进入终焉之地不久,当时她正被一群变异狼围攻,是萧澈突然出现,以重伤为代价救下了她。从那以后,他就成了她最坚定的盟友和最信任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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