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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炮的轰鸣像天空炸响的惊雷，将悉尼外围的红土震得簌簌发抖。朱亮祖的“永熙号”旗舰就泊在离岸三里的海面上，黝黑的炮口还冒着青烟，第三轮齐射刚过，明军据守的“虎啸堡”东南角城墙就塌了一块，露出个丈余宽的缺口，碎石混着断裂的肢体喷溅而起，又像下雨般砸落——那是三名来不及躲闪的明军士兵，刚才还在搬运滚石，此刻已分不清谁是谁的血肉。
“填上去！快把那袋石灰扔下去！”朱棣趴在了望塔的垛口后，左手死死抠着石缝，指节被磨得渗出血珠。他看着城墙下密密麻麻的朱军像涨潮的海水般涌上来，云梯一架架“哐当”砸在墙上，上面挂满了挥舞长刀的士兵，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嘶吼，像是饿疯了的野兽。
副将廖永忠的嗓子已经喊哑了，他挥舞着佩剑劈落一支冷箭，箭头擦着朱棣的耳边飞过，钉在后面的木柱上，箭羽还在嗡嗡震颤。“左翼！朱军的盾阵上来了！”廖永忠一脚踹开一个吓得发抖的年轻士兵，“怕个球！他们的盾再硬，挡得住咱们的火箭吗？”
明军士兵手忙脚乱地举起弓，火箭带着火尾掠过半空，扎进朱军的盾阵里。起初没什么动静，可片刻后，“轰”的一声，最前面的几面盾牌突然炸开——那是裹了油脂的麻布，被火箭点燃后烧穿了木盾，盾后的朱军士兵瞬间成了火人，在地上翻滚哀嚎，身上的皮一块块往下掉，露出红肉里的白骨。
可后面的朱军像没看见一样，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攀爬。一个戴着铁盔的朱军小校已经快爬到垛口，他的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是被滚石砸断了，却用右手死死抠着砖缝，嘴里还叼着一把短刀，眼看就要翻上来。
“下去吧你！”朱棣身旁的毛利首领塔卡猛地站起，黑曜石战斧带着风声劈下，直接将那小校的脑袋削掉了一半。红的白的东西溅了塔卡一脸，他却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咧开嘴笑，露出两排白牙：“我的战斧，饿了三天了！”
就在这时，朱军阵中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号角声，那声音尖锐得像指甲刮过铁皮。朱棣心里一沉——这是朱亮祖的“破阵营”要冲锋的信号。
果然，城墙下的朱军突然向两侧散开，露出中间一条通道。一队身披重甲的朱军士兵扛着撞车冲了过来，他们的铠甲在阳光下闪着冷光，脸上戴着狰狞的铁面具，正是朱亮祖从台湾带来的嫡系部队。撞车的木头上裹着铁皮，顶端镶嵌着锋利的铁矛，每一次撞击都让城门发出痛苦的呻吟，门板上的铁钉被震得突突直跳，木屑像雪花般簌簌落下。
“顶住！给老子顶住！”廖永忠亲自扛着一根碗口粗的松木顶在门后，他的甲胄已经被汗水浸透，后背的伤口渗出的血染红了衣甲——那是昨天被流矢划伤的。二十多个明军士兵挤在门后，肩膀抵着松木，脸憋得通红，脚下的土地被踩出一个个深坑。
朱棣趴在垛口上，一箭射穿了撞车旁一个鼓手的喉咙。那鼓手捂着脖子倒下时，朱棣瞥见了阵前的朱勇——朱亮祖的侄子，正挥舞着马鞭抽打后退的士兵，他的银色铠甲上镶着宝石，在尸堆里格外刺眼。
“废物！一群废物！”朱勇的吼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我叔叔说了，今天拿不下虎啸堡，你们都去喂鲨鱼！”他一脚踹倒一个瘸腿的士兵，“给我爬！就是爬，也要爬进堡里去！”
朱棣冷笑一声，抽出一支特制的火箭——箭杆里填了火药。他瞄准了朱军阵中那面绣着“明顺”二字的黑旗，那里聚集着不少传令兵。“放！”他松开手指，火箭拖着火尾划过半空，精准地扎进旗手的胸膛。更惊人的是，箭杆里的火药被火焰引燃，“砰”的一声炸开，旗手周围的几个传令兵瞬间被掀飞。
黑旗“呼”地落了下来，朱军阵中出现了一瞬间的混乱。
“就是现在！”朱棣大吼，“火油！把右翼的火油都倒下去！”
明军士兵们立刻搬过木桶，将粘稠的火油顺着城墙泼下去。火油顺着墙缝流淌，漫过朱军的头顶，不少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淋成了“油人”。廖永忠亲自点燃一支火箭，拉满弓射向油迹——“轰！”一道火墙猛地窜起三丈高，将正在攀爬的朱军士兵裹了进去。
“啊——！”惨叫声此起彼伏，火人在城墙下翻滚，烧焦的皮肉味混杂着硝烟味，呛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有的士兵身上着火后，慌不择路地跳进同伴堆里，结果引燃了更多人，整个朱军右翼变成了一片火海。
可朱亮祖像是疯了一样，竟下令擂鼓——那是不惜一切代价强攻的信号。朱军士兵从左翼、中路疯狂涌入，有的甚至踩着同伴的尸体搭成“人桥”，硬生生往堡内挤。一个朱军士兵终于冲破了火墙，翻滚着扑进堡内，还没站起来就被塔卡的战斧劈成了两半，滚烫的内脏溅到旁边一个年轻明军士兵的脸上，那士兵“哇”地吐了出来，手里的长矛也掉了。
“捡起来！”朱棣一脚踹在他屁股上，“现在吐，待会儿朱军就会把你的肠子挂在旗杆上！”
年轻士兵哆哆嗦嗦地捡起长矛，刚转过身，就看到一个朱军士兵举刀砍来，他下意识地用矛一挡，矛杆被砍断，刀刃顺着矛杆滑下来，在他胳膊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啊！”他惨叫着后退，那朱军士兵狞笑着追上来，却突然“噗”地一声——一支箭从他的后心穿出，箭尖带着血珠。
是朱棣射的。“记住这种疼，”朱棣的声音冷得像冰，“要么让敌人疼，要么自己疼，选一个。”
战斗从清晨打到黄昏，太阳像个血球挂在西边的天空，将战场染成一片诡异的红色。虎啸堡的城墙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上面糊满了血污、脑浆和碎肉，有的地方还挂着肠子和断裂的手脚。城墙下的尸堆已经快有半人高了，朱军的尸体层层叠叠，有的还保持着攀爬的姿势，手指深深抠进砖缝里，仿佛还在向上爬。
朱棣拄着剑，靠在垛口上喘粗气。他的左臂被流矢划伤，血顺着指尖滴落在脚下的尸体上——那是一个朱军小校的尸体，眼睛还圆睁着，像是死不瞑目。廖永忠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甲胄上的凹痕多得数不清，他递过来一个水囊：“将军，喝点水吧。”
朱棣接过水囊，刚喝了一口，就听见塔卡发出一声怒吼。原来几个毛利战士被朱军的火箭射中，正在地上翻滚。塔卡红着眼冲过去，挥舞着战斧劈倒了两个朱军士兵，又弯腰抱起一个浑身是火的族人，往他身上泼自己的水囊。
“他们快顶不住了，”廖永忠望着城外渐渐稀疏的朱军，“刚才看到朱勇带着残兵往后退了。”
朱棣点点头，目光扫过堡内——到处都是伤员和尸体。一个巴布亚部落的巫医正用草药敷在一个腹部中箭的士兵伤口上，士兵疼得浑身抽搐，嘴里不停念叨着家乡的名字。不远处，几个明军士兵正用布擦拭武器上的血污，布一擦就破，上面的血已经凝固成了黑色。
“清点伤亡，”朱棣的声音低沉而疲惫，“能喘气的都抬到后面去，死的……堆在一起，晚上烧了，别留着发臭。”
廖永忠点点头，目光扫过遍地的尸骸，轻轻叹了口气：“将军，这仗……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朱棣没有回答，只是望向悉尼的方向——那里隐约有炊烟升起，或许还有孩子们的笑声。他握紧了手里的剑，剑刃上的血滴落在脚下的红土上，晕开一小朵暗红色的花。
至少，他们守住了这里。至少，后面的人还能笑着生活。
“吹号，”朱棣突然说，“告诉朱亮祖，明天，我们还在这儿等着他。”
号角声在血色残阳中响起，苍凉而决绝，回荡在尸积如山的战场上。海面上的“永熙号”似乎也听到了，炮口再次转向虎啸堡，仿佛在回应这场没有尽头的拉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