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守山人的第七天,张明远在噩梦中惊醒。
梦中七个孩童围着他转圈,他们的皮肤上长满青灰色的鳞片,眼睛像猫一样在黑暗中发光。他们不停地唱着那首童谣,声音却越来越不像人类,最后变成了山魈那种尖锐刺耳的笑声。
张明远坐起身,额头上冷汗涔涔。窗外天色刚蒙蒙亮,老君山笼罩在晨雾中,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他摸了摸左腿上的七星烙印,那里隐隐作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蠕动。
又做噩梦了?
白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走进来,右臂上新画的符文还未干透,散发着淡淡的草药味。自从山魈被重新封印后,她就住在了村长安排的这间村头小屋,与张明远一同观察村里的情况。
还是那些孩子。张明远接过汤药,苦涩的气味让他皱了皱鼻子,他们......在变化。
白姑的独眼闪过一丝忧虑:今早又有三个孩子失踪了。
张明远手一抖,汤药差点洒出来:什么时候的事?
半夜。父母醒来就发现床上只剩下一堆鳞片。白姑走到窗前,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老君山,我猜他们去了同一个地方。
张明远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镇煞碑。
得赶在正午前去看看。白姑从腰间取出一块用红绳系着的骨牌递给他,带上这个,能暂时掩盖我们身上的守山人气息。
骨牌只有铜钱大小,上面刻着复杂的纹路,触手冰凉。张明远刚把它挂在脖子上,就感觉左腿的疼痛减轻了许多。
这是?
我祖父的指骨。白姑语气平静,守山人死后,中指第二节指骨会被制成护符,用来......
她突然停住,耳朵微动:有人来了。
片刻后,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开门一看,是村长家的孙子铁柱,一个十二岁的壮实少年。奇怪的是,他的脖子上隐约可见几片青灰色的鳞片,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光泽。
张爷爷,白婆婆。铁柱的声音有些嘶哑,村长爷爷叫你们赶紧去祠堂,出大事了!
张明远和白姑对视一眼。那些被山魈触碰过的孩子中,铁柱是症状最轻的一个,之前还能保持清醒。但现在,他的瞳孔已经变成了两道竖线,像猫科动物一样。
什么大事?张明远试探着问。
铁柱咧嘴一笑,露出过于尖锐的犬齿:陈寡妇死了,心被挖了,嘴里还塞着铜钱哩!
白姑脸色骤变:陈寡妇?她不是......
三十年前村长的姘头。铁柱用不属于孩童的阴冷声音说道,也是当年绑孩子绑得最欢的一个。
张明远心头一震。陈寡妇并不在那份参与者名单上,看来当年残害孩童的凶手远不止七人。
你先回去,我们随后就到。白姑打发走铁柱,立刻关上门,从怀里掏出一把混着朱砂的香灰,在门上画了个简单的符咒。
情况比我想的严重。她声音压得极低,山魈虽然被封印,但它残留在那些孩子体内的力量正在觉醒。他们......正在变成它的耳目。
张明远想起梦中的鳞片孩童:那些鳞片......
是山魈的标记。白姑快速收拾着几样法器,被种下标记的人会逐渐失去人性,最终变成半人半魈的怪物。我们必须赶在正午阳气最盛时找到那些孩子,用守山人的血暂时压制他们体内的邪气。
她从床下拖出一个陈旧的木匣,里面整齐排列着七个小瓷瓶,每个瓶子上都贴着一张褪色的符纸。
这是?
七童泪。白姑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瓷瓶,三十年前那七个孩子被活埋前流的眼泪,混合了守山人的血和朱砂,能暂时安抚变异的魂魄。
张明远刚要伸手触碰,一段陌生的记忆突然闪现在脑海:一个瘦小的道童跪在雨地里,手捧瓷碗接取绑在祭柱上的孩童眼泪,而他的师父——那个游方道士——正用桃木剑在孩童额头画符......
我想起来了......张明远按住太阳穴,这些瓷瓶......是我帮忙收集的......
白姑的独眼微微睁大:你终于开始恢复记忆了。她将瓷瓶收好,边走边说,我们得赶在那些孩子完成仪式前阻止他们。
两人从后门悄悄离开,绕开大路,沿着一条隐蔽的小径往老君山方向走。清晨的山林雾气弥漫,能见度很低,但白姑似乎对每一条岔路都了如指掌。
守山人一族在老君山生活了多少代?张明远忍不住问。
白姑脚步不停:从太上老君镇压山魈那年起算,到我这一代,正好三百三十三代。
张明远心头一震:那岂不是......
周朝末年。白姑点头,老君显圣镇压山魈后,留下我们一族世代看守。每三十年加固一次封印,用的就是我们血脉中的力量。
她突然停下,拨开一丛茂密的蕨类植物,露出一个隐蔽的山洞入口:在去镇煞碑前,有些东西你必须亲眼看看。
洞内比想象中宽敞,壁上嵌着几盏长明灯,发出幽蓝的光芒。最引人注目的是正中央一面巨大的壁画:一位仙风道骨的道人手持拂尘,将一只三眼猫脸怪物镇压在山下。道人头顶悬浮着七颗星辰,组成北斗七星图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