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恩消失后的第七天,曼谷下了一场血红色的雨。
我站在按摩店门口,听着雨滴砸在铁皮屋顶上的声响,像无数细小的指甲在抓挠。空气中弥漫着铁锈般的腥味,让我想起颂恩皮肤上那种粘稠的液体。邻居们窃窃私语,说这是不祥之兆,是战争中枉死者的眼泪。
诺娜,别站在雨里,会生病的。玛姨从里屋喊道,声音里带着不寻常的急促。
我退回屋内,手指无意间碰到门框——湿滑、粘腻,不像雨水,倒像是某种生物的分泌物。我急忙在围裙上擦手,却闻到一股腐臭味从指尖传来。
玛姨,门框上有奇怪的东西...我转头喊道。
只是雨水罢了。玛姨打断我,脚步声靠近,我感觉到她粗糙的手抓住我的手腕,来,我给你新求了一个护身符,比原来的更强大。
她将一个冰冷的金属物件挂在我的脖子上。与之前那个光滑的佛牌不同,这个护身符边缘有尖锐的突起,摸起来像是某种动物的牙齿。
这是什么?我问。
虎牙,能驱邪避凶。玛姨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近,呼出的气息喷在我耳畔,带着奇怪的甜腻,最近...你还有没有感觉到的存在?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自从那晚送走颂恩后,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关于鬼魂的事。
我假装糊涂。
玛姨沉默了片刻,然后轻笑一声:没什么。去准备一下吧,马上有客人来了。
她离开后,我仔细摸索着新护身符。除了尖锐的虎牙,我还摸到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颗粒状的东西,闻起来像是干枯的草药混合着...头发?我皱起眉头,这与我熟悉的佛教护身符大不相同。
那天晚上的最后一个客人是个老妇人,她的皮肤像干燥的树皮,关节肿胀变形。当我为她按摩时,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孩子,你身上有阴气。她嘶哑地说,死人在跟着你。
我僵住了:您...您说什么?
我看得见,她凑近我,呼吸里带着槟榔的苦涩,一个穿军装的年轻男人,站在你身后,脖子上有绳子...还有另一个,一个女人,穿着黑衣...
我后背一阵发凉,仿佛真的有冰冷的手指在触碰我的脊椎。
我...我不明白。我的声音颤抖着。
老妇人突然压低声音:有人给你下了,爱情降。为了把亡魂绑在你身边。她塞给我一个小布包,把这个放在枕头下,能保护你三天。三天内,去找真正的阿赞,否则...
诺娜!玛姨的声音从门口炸响,别跟客人闲聊!
老妇人迅速松开我的手,将布包塞进我的口袋。我听到她离开时急促的脚步声,和玛姨不悦的嘟囔。
那晚回家后,我在枕头下发现了老妇人给的布包。里面装着七粒米、一根弯曲的针和某种干燥的花瓣。我照她说的将布包放在枕头下,奇怪的是,整晚我都没有做噩梦,也没有感觉到颂恩的存在。
第二天清晨,我被一阵滴水声吵醒。滴答...滴答...缓慢而有规律。我摸索着走到屋角的水缸处,检查是否漏水——但水缸是干的。滴水声却持续不断,而且越来越近,最后仿佛就在我耳边。
我颤抖着问。
滴水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微弱的、绳索摩擦的吱呀声。我脖子上的护身符突然变得滚烫,我尖叫着把它扯下来。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东西擦过我的脸颊——像是湿漉漉的头发。
我跌跌撞撞地冲出屋子,直到撞上一个人。
小心!一个男孩的声音。是邻居家的小孩迪。
迪,你能帮我看看我的屋子吗?我抓住他的手臂,告诉我...里面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迪犹豫了一下,然后我听到他走向我的屋子。几秒钟后,他回来了,声音变得古怪:诺娜姐...你屋里有个黑衣女人站在墙角...她在对你笑...
我的血液凝固了。迪突然尖叫一声:她过来了!然后我听到他逃跑的脚步声。
我站在路中间,恐惧使我无法移动。就在这时,一只手搭在我肩上,我几乎跳起来。
诺娜,你怎么了?是玛姨的声音,但比平时低沉。
玛姨...我屋里...有东西...
跟我回店里,她不由分说地拉着我走,你需要休息。
回到按摩店后,玛姨给我倒了一杯热茶。茶有一种奇怪的甜味,喝完后我昏昏沉沉,躺在店后的小床上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里我站在一座荒废的寺庙中央,四周挂满了上吊的尸体,全都穿着日本军装。他们腐烂的脸上,眼球凸出,直勾勾地盯着我。最靠近我的那具尸体突然睁开眼睛,是颂恩。
诺娜,他的嘴唇蠕动着,发出气泡般的声音,她把你和我绑在一起了...找到我真正的尸体...取下我左手小指的骨头...
我惊醒时,已是黄昏。按摩店里静悄悄的,只有蜡烛燃烧的噼啪声。我摸索着起身,突然意识到——我脖子上的旧护身符不见了,只有玛姨给我的那个虎牙护身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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