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深秋,洛阳宫苑内的梧桐叶片片金黄,随风旋落,铺陈在初具规模的宫道之上,踩上去沙沙作响,为这座新生帝都平添了几分肃穆与沉淀。德阳殿内,炭火初燃,驱散着早晚的寒意,也映照着又一次关乎帝国根本的廷议。
袁术高踞御座,目光扫过下方济济一堂的文武重臣。法律的框架已然树立,经济的血脉正在疏通,武备与边疆亦在整顿。此刻,他要将改革的利刃,切入最为核心、也最为敏感的领域——选官制度。
“诸卿,”袁术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宁静,带着一种深思熟虑后的决断,“自朕登基以来,立法度,壹货币,修驰道,抚士卒,安黎庶,诸事渐次推行。然,朕常思之,治国之道,首在得人。纵有良法美意,若无贤才执行,终是镜花水月。”
他顿了顿,给群臣消化的时间。鲁肃、阎象、张昭等文臣领袖皆凝神静听,他们知道,皇帝接下来要说的,必是重磅之议。
“两汉选官,多赖察举征辟。其初意虽善,然行之既久,弊端丛生。” 袁术的语气渐转犀利,“所谓‘举秀才,不知书;举孝廉,父别居’。门阀相尚,请托成风,寒门俊杰,埋没于草莽;阿谀之徒,充斥于朝堂。此乃汉室倾颓之一大病因!”
这番话如同重锤,敲在不少出身世家大族的臣子心上。张昭微微垂目,阎象捻须不语,便是鲁肃,眼神也闪烁了一下。他们自身或家族,都曾是这套制度的受益者,至少是参与者。
“朕在淮南时,曾试行科举,以考试选拔官吏,不同门第,唯才是举。” 袁术话锋一转,提到了他起家时的创举,“效果如何,诸卿有目共睹。刘晔、杜袭、赵俨等,皆非高门,却因科举显于朕前,今皆为国家栋梁。”
被点名的几人不由挺直了腰板。刘晔更是出言附和:“陛下圣明。科举之法,确能网罗遗才,使野无遗贤。臣等若非陛下开此新途,恐终老于山林矣。”
袁术满意地点点头,终于抛出了核心议题:“故此,朕决意,将科举制度定为永制,常态化推行!自武始二年始,每三年于洛阳举行一次全国大比,名曰‘会试’!各州郡则定期举行‘乡试’,选拔俊才赴京参会试。最终,由朕亲自主持‘殿试’,钦定名次!”
“嗡——”
殿中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议论声。虽然早有风声,但皇帝如此明确、坚决地要将科举定为三年一度的常制,还是让许多人感到了巨大的冲击。这意味着一套全新的、与过往截然不同的选官管道将被正式确立,并且拥有极高的权威性。
“陛下!” 一位出身弘农杨氏的老臣忍不住出列,他是传统的经学世家代表,“察举之制,乃古圣王遗法,重在德行乡评。若单以文章取士,恐士子只知钻研章句,不通世务,有失敦本务实之旨啊!”
“杨公此言差矣。” 不等袁术开口,新任司空刘晔便反驳道,“科举亦非只考诗赋文章。陛下曾言,当分科取士。明经科考儒家经典,明法科考律令断狱,明算科考数术水利,甚至可设医科、工科,选拔专门人才。岂是只知章句者能应对?至于德行,自有《武始律》约束,且乡试推荐,亦需考察其平素品行,岂能因噎废食?”
鲁肃也缓缓开口,他身为丞相,立场相对中立,但话语分量极重:“杨公之忧,不无道理。然则,察举之弊,已然深重。科举以考试为衡,标准相对统一,能最大程度避免请托徇私。且广开进身之阶,使天下英才,无论寒素,皆有报国之门,此乃凝聚人心、巩固国本之良策。至于所选之人是否通达世务,可在其任职后,观其政绩,再行黜陟。岂能因一人可能不肖,而堵死万千才俊之路?”
张昭沉吟片刻,亦道:“江东初定之时,陛下亦曾以类似方法选拔人才,颇见成效。如今推及天下,若能规范章程,严明考纪,不失为一种相对公平的取士之法。” 他代表的是江东士族,态度相对务实,既然无法阻止,便力求在其中占据有利位置。
袁术看着臣下的辩论,心中了然。反对的声音主要来自那些依靠门第和旧有关系的既得利益者,但支持的声音同样强大,且符合他加强中央集权、打破门阀垄断的总体战略。
“诸卿之议,朕已知之。” 袁术一锤定音,“科举取士,势在必行!具体细则,由丞相府、司徒府会同礼部(假设此时已设立或由相关官员负责)详定。首要便是明确科目:暂定进士科(侧重经史策论)、明经科(侧重经典记诵阐释)、明法科、明算科。各科录取名额,依需而定。”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下方:“朕要强调的是,科举乃国家抡才大典,务必公正严明!自乡试始,便需糊名、誊录,防止舞弊。会试、殿试,更需朕亲派大臣监临。若有营私舞弊者,无论考官考生,一经查出,严惩不贷!朕要让这科举,成为我大仲朝最干净、最权威的选才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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