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使者的车队带着满腹的震撼和强装的镇定,离开了襄阳,北上复命。襄阳城仿佛只是经历了一个小小的插曲,很快便恢复了它固有的、充满活力的节奏。然而,在这平静的表面下,一场关于未来战略方向的激烈辩论,正在袁术的核心圈层中悄然展开。
地点不在庄严肃穆的正殿,而是在袁术书房旁的一间暖阁内。时值深秋,窗外几株老银杏树已是满身金黄,偶有叶片随风旋落,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阁内燃着淡淡的熏香,袁术、鲁肃、刘晔三人围坐在一张宽大的紫檀木案旁,案上铺着一张巨大的羊皮地图,上面清晰地标注着如今天下各方的势力范围。
袁术的地盘,用朱砂勾勒,从东南的扬州蜿蜒而上,覆盖了荆州大部、豫州一部、徐州一部,如今更是一大块鲜亮的红色,牢牢钉在了益州之上,宛如一条盘踞南方的巨龙,虎视中原。而北方的曹操,用墨色标注,虽占据了司隶、兖州、豫州一部、徐州一部、青州以及并州和幽州的部分地区,但在地图上看,其西部防线(面对关中)和南部防线(面对袁术)都显得漫长而吃紧。
袁术没有穿正式的袍服,只着一件宽松的深衣,手里把玩着一块温润的白玉璧,目光在地图上逡巡,最后定格在那片代表关中和凉州的广袤区域。
“曹阿瞒的使者算是打发走了,”袁术率先开口,打破了暖阁内的宁静,语气带着一丝戏谑,“这戏演得,孤都觉得自个儿能去梨园客串一把了。子敬,子扬,接下来,咱们该动真格的了。北进,是必然之举。但怎么个进法,从哪儿下嘴,二位,畅所欲言吧。”
鲁肃与刘晔对视一眼,都知道这是决定未来数年乃至十年战略走向的关键时刻。
鲁肃性格持重,他轻轻捋了捋胡须,伸出食指,点在了地图上关中与凉州交界的位置,沉声道:“主公,曹操新败,内部未靖,尤其关中马超、韩遂,名为归附,实为心腹大患。我军新得益州,虽已初步安定,然欲将其彻底消化,转化为实实在在的国力、兵源、粮秣,仍需时日。若此时便倾全力北上,直捣许都,非但师老兵疲,后勤难继,更可能逼迫曹操与马超、韩遂暂时和解,甚至联合起来,共抗我军。届时,我军将陷入中原鏖战,胜负难料。”
他顿了顿,手指沿着秦岭向西滑动,落在了凉州(约今甘肃、宁夏等地)之上:“肃以为,当下之策,在于‘剪除羽翼,战略合围’。我军可暂不与其主力在中原硬碰,而是遣一偏师,西出秦川,或以兵威,或以利诱,联络、甚至协助马超、韩遂,使其在关中持续给曹操放血。若能趁势夺取凉州,则善莫大焉!”
“哦?取凉州?”袁术眉毛一挑,来了兴趣,“细细说来。”
鲁肃精神一振,条分缕析:“主公请看,凉州虽地广人稀,然民风彪悍,盛产良马,乃天下精骑之所出。得其地,我可组建强大的骑兵,弥补我军与北方骑兵之差距。得其马,我军机动力与冲击力将倍增。此其一也。”
“其二,若得凉州,我军便可自西、南两个方向,对曹操形成巨大的战略钳形包围。届时,我军可从凉州出陇右,威胁长安、洛阳;从荆州出宛、叶,直逼许昌;从徐州北上,亦可策应。曹操将三面受敌,首尾难顾,其防线再长,也必然漏洞百出!”
“其三,”鲁肃的声音压低了一些,带着一丝意味深长,“马超、韩遂,乃至凉州本地的军阀如杨秋、候选辈,皆豺狼之性,难以久抚。与其让他们在曹操的威逼利诱下可能形成暂时的合力,不如由我军主动介入,或拉拢,或吞并,将这股强大的力量掌控在我手,至少,也要让其为我所用,成为捅向曹操后背的一把尖刀!”
袁术听得频频点头,手指无意识地在玉璧上摩挲着。鲁肃的战略,稳健而毒辣,像是一个高明的棋手,不急于吃子,而是不断地布局,挤压对手的空间。
“子扬,你的看法呢?”袁术将目光投向一直凝神盯着地图的刘晔。
刘晔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与其敦厚外表不符的锐利光芒。他先是对鲁肃拱了拱手:“子敬兄之策,老成谋国,晔深以为然。先取凉州,确能极大改善我军战略态势,积小胜为大胜,此乃阳谋,曹操即便看穿,亦难破解。”
但他话锋随即一转:“然而,此策亦有其‘缓’的一面。凉州地处边陲,羌汉杂处,势力盘根错节,欲要彻底平定,非一朝一夕之功。马超勇则勇矣,然其性如烈火,刚愎自用,韩遂老奸巨猾,反复无常,与之结盟,无异于与虎谋皮,需耗费大量心力周旋、提防。若我军主力被牵制在西方,恐给曹操喘息之机,使其得以全力解决内部问题,甚至稳固北方。届时,我军虽得凉州,却可能面对一个整合完毕、更加强大的曹操。”
刘晔的手指,猛地戳在了地图上“许都”的位置,语气变得激昂:“故,晔以为,在子敬兄‘缓策’之外,还需备一‘急策’!我军如今气势如虹,兵精粮足,正当趁曹操虚弱,马超、韩遂牵制其西线主力之时,以雷霆万钧之势,从中路突破!主公可亲率大军,自南阳北上,猛攻汝南、颍川,直扑许都!同时,令青州臧霸(若已归附)、徐州陈登(若在其麾下)等部北上策应,牵扯曹操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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