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南阳,本该是耕牛遍地、阡陌交通的繁忙景象,然而太守府正堂内,气氛却凝重如铁。
袁术端坐主位,面色沉静,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下列左右,文东武西,济济一堂。左侧以阎象为首,和洽、杜袭、赵俨等文臣谋士肃容而立;右侧则以纪灵为尊,桥蕤、张勋、李丰等将领按剑挺立,眉宇间皆隐含煞气。
“都到了?”袁术扫视一圈,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那便开始吧。赵俨,你先说,汝南如今是何光景?”
赵俨应声出列,他如今主要负责情报梳理与策反工作,对汝南情况最为熟悉。他展开一份卷宗,语速平稳却带着冷意:“回主公,自去年流民事件后,我南阳虽大力赈济,稳住了大部分民心,然汝南本土,宗贼肆虐之势,非但未减,反有愈演愈烈之态。”
他略一停顿,继续道:“其中,以刘辟、龚都两股势力最大,聚众皆逾数千,盘踞在吴房、灈阳一带,与当地豪强何仪、黄邵等勾结甚深。彼等不服政令,抗缴赋税,私设关卡,劫掠商旅,甚至……”
赵俨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半月前,我南阳派往汝南,运送新式农具及安抚文书的车队,在朗陵境外遭袭!护送军士十余人战死,农具、文书被劫掠一空!据幸存者回报,动手者虽蒙面,但其口音、所用兵器,皆指向龚都部!”
“嘭!”纪灵一拳砸在身旁的柱子上,虎目圆睁,“欺人太甚!主公,末将请令,愿提一支精兵,踏平这些土鸡瓦狗,为死难弟兄报仇!”
“纪将军稍安勿躁。”阎象出声安抚,随即看向袁术,“主公,此事非同小可。劫掠军资,杀害官兵,形同叛逆!此风绝不可长。汝南乃主公乡梓之地,更是南阳屏障,若后方不靖,我等如鲠在喉,日后如何能放心东向、北上?”
袁术微微颔首,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的杜袭:“子绪(杜袭字),依律法,此等行径,该当何罪?”
杜袭面容整肃,出列朗声道:“回主公,《汉律》有载,‘聚众山林,劫掠州县,抗拒官兵者,是为谋逆大罪!’刘辟、龚都等人,此前虽为祸地方,尚可视为匪患。然今日竟敢公然袭击官军,劫夺军用物资,此乃藐视朝廷法度,挑衅主公权威,其行已同叛逆,其罪当诛九族!”
杜袭的声音铿锵有力,引经据典,为军事行动提供了坚实的法理依据。“臣建议,即刻明发告示,历数刘辟、龚都等宗贼头目之叛逆罪行,公告四方。如此,我军日后进剿,便是代天行诛,名正言顺!”
“善!”袁术赞许地看了杜袭一眼。这就是专业人才的作用,凡事占住大义名分,至关重要。“便依子绪所言,即刻草拟檄文,布告汝南各郡县,宣布刘辟、龚都、何仪、黄邵等为首宗贼为叛逆,天下共击之!”
“诺!”杜袭领命。
袁术又看向和洽:“阳士(和洽字),流民安置与新农具推广之事,在汝南受阻,你如何看?”
和洽叹息一声,出列道:“主公,汝南宗贼与豪强勾结,把持地方,使得政令不出城郭。许多惠民之策,根本无法抵达真正需要的百姓手中。长此以往,非但主公仁政无法惠及乡梓,恐汝南民心,亦会被这些蠹虫裹挟、蒙蔽。剿灭宗贼,非只为泄愤,更为打通梗阻,使仁政下达,收拢民心。此乃治本之策。”
文臣们从法理、民心、政治影响各方面,已经将出兵的必要性和正义性阐述得淋漓尽致。
武将这边早已按捺不住。张勋抱拳道:“主公,末将以为,当以雷霆之势,速战速决!让天下人看看,犯我南阳者,是何下场!”
桥蕤也道:“正是!新军操练已有小成,正需实战磨砺。区区宗贼,正好拿来祭旗!”
袁术没有立刻表态,而是看向纪灵:“伏义,若让你出兵,需多少兵马?多少时日?有何难处?”
纪灵早已胸有成竹,沉声道:“回主公!宗贼虽众,然乌合之众,不通战阵,装备简陋,更兼各自为战,互不统属。末将只需精兵五千,以新军为骨干,辅以善战老卒,凭借精良器械、严明纪律,一月之内,必可扫平主要贼寇!”
他顿了顿,补充道:“难处在于,彼等熟悉地理,善于流窜,若不能毕其功于一役,恐其遁入山林,遗患无穷。故,需精准情报,锁定其巢穴主力,力求围歼。”
袁术目光转向赵俨。
赵俨立刻道:“将军所虑,俨已着手布置。此前安插的眼线,已大致摸清几股主要宗贼的活动范围和常驻巢穴。届时,俨愿随军同行,提供情报支持,并伺机策反其内部不稳之辈,分化瓦解。”
“好!”袁术终于从主位上站起身,众人精神一振,知道主公已有决断。
他踱步到堂中悬挂的巨幅地图前,目光落在汝南的位置上。
“汝南,是我袁氏故里。”袁术的声音带着一种复杂的情感,“先父曾任汝南太守,袁氏门生故吏遍布于此。于公,此地乃南阳屏障,不容有失;于私,此地是我根基,岂容宵小作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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