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侯府的夜,总是比别处更沉几分。廊下的宫灯被晚风推得轻轻摇晃,暖黄的光晕在青石板上漫开,又被廊柱切割成细碎的光斑,如同沈辞此刻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机锋的心绪。
他刚从皇宫谢恩归来,身上还带着御赐锦缎的清冽香气,手中却紧攥着一枚从先父灵位前取下的玉佩——那是王家世代相传的麒麟佩,玉质温润,刻痕深劲,此刻在掌心沁出微凉的寒意,倒让他纷乱的心神稍稍定了些。王家昭雪,冤屈得洗,这本是他筹谋多年的夙愿,可当尘埃真正落定,心头却并无多少狂喜,反倒萦绕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沉郁。
“侯爷,晚膳备好了,可要现在传?”管家轻手轻脚地立在书房门外,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扰了他。
沈辞缓缓抬眸,眼底的复杂情绪已尽数敛去,只余惯常的沉静:“放着吧,先沏壶浓茶来。”
“是。”管家应声退下,不多时便端来一盏热腾腾的雨前龙井,茶叶在青瓷盏中舒展,氤氲出淡淡的茶香,却冲不散书房里隐约的凝重。
沈辞端起茶盏,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盏沿,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里。太后虽被打入冷宫,其党羽也尽数被擒,但他总觉得,这场风波并未真正落幕。方才在皇宫角落瞥见的那名阴鸷太监,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他心头——能在深宫之中潜藏,且敢在此时流露不善,绝非寻常角色。太后经营多年,根基盘根错节,难保没有漏网之鱼,更难保这背后没有更深的势力在蛰伏。
他放下茶盏,起身走到书架前,指尖划过一排排典籍,最终停在一本看似普通的《周礼》上。轻轻抽出,书页间夹着一张折叠整齐的素笺,上面是暗卫刚传回的密报:冷宫方向今夜异动频繁,有不明身份之人借送御膳之机靠近,且京郊一处废弃驿站,近日常有黑衣人行踪诡秘。
沈辞垂眸看着密报上的字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眼底却无半分温度。太后已是阶下囚,按理说掀不起什么风浪,可有人偏要铤而走险,要么是想救太后脱困,要么是想杀人灭口,杜绝后患——无论哪种,都休想在他眼皮底下得逞。
“来人。”沈辞沉声唤道。
暗卫阿乞瞬间出现在书房内,单膝跪地:“侯爷。”
“今夜加派三倍人手,严密监视冷宫及京郊废弃驿站,若有异动,不必禀报,先拿下再说,留活口。”沈辞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阿乞领命,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夜色中。
沈辞重新坐下,指尖继续敲击着案几,思绪飞速运转。太后被囚,最想置她于死地的,莫过于那些曾与她勾结、怕被她攀咬出的人;而最想救她的,或许是她暗藏的死士,或是某个与她利益绑定极深的势力。但无论是哪一方,一旦动作,便会露出马脚,这对他而言,倒是个清理余孽的好机会。
正思忖间,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异响,像是夜鸟扑棱翅膀,却又带着几分刻意的掩饰。沈辞眼神一凛,身形未动,只缓缓抬手,将桌上的茶盏轻轻一推,茶盏顺着桌面滑到边缘,堪堪停住。
下一刻,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窗外掠入,手中短刀泛着寒芒,直刺沈辞心口!动作快如闪电,显然是顶尖杀手。
沈辞却似早有预料,身体微微一侧,堪堪避开刀锋,同时右手闪电般探出,精准扣住杀手的手腕。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杀手腕骨碎裂,短刀“当啷”落地。杀手吃痛,闷哼一声,左手迅速从怀中掏出一枚毒针,猛地朝沈辞面门射去!
沈辞头也不偏,抬手一掌拍在杀手胸口,同时侧身避开毒针。毒针擦着他的耳畔飞过,钉在身后的书架上,针尖泛着幽蓝的光,显然剧毒无比。杀手被这一掌震得气血翻涌,口吐鲜血,身体软软倒下,却仍用怨毒的眼神死死盯着沈辞,挣扎着想要说什么。
沈辞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冰冷:“谁派你来的?”
杀手嘴角溢出鲜血,眼神愈发涣散,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发出声音,头一歪,竟已没了气息。
沈辞皱眉,探了探杀手的鼻息,确认已经死亡,又仔细检查了他的衣物,发现除了那枚毒针,再无其他信物,只有腰间挂着一枚小小的银质令牌,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影”字。
“影?”沈辞摩挲着那枚令牌,眼底闪过一丝疑惑。这个组织,他从未听过,既不像太后的人,也不像是朝中任何一方势力的暗部。难道是潜藏在京城的第三方势力?
他正思索着,门外传来张廉的声音:“侯爷,出事了?”
沈辞收起令牌,沉声道:“进来。”
张廉推门而入,看到地上的尸体,脸色一变:“侯爷,这是……”
“方才有人行刺,已经死了。”沈辞淡淡道,“你带人处理一下尸体,仔细查验,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线索。另外,加强侯府戒备,今夜恐不太平。”
“是!”张廉连忙领命,让人进来抬走尸体,又匆匆去安排防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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