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主开端：时空之城 第117章 孢子女皇

小渔化身的北冥鲲，背负着永恒之城这片微缩的天地，在广袤无垠的虚空与云层之间缓缓游弋。深蓝色的鳞甲流淌着星光，庞大的身躯每一次优雅的摆动，都牵引着无形的空间涟漪，无声地掠过山川河流。光阴圣殿内，程墨等人并未安坐，而是立于殿前露台，目光穿透了笼罩城池的防御光幕，投向下方飞速倒退的大地。

时间在深沉的寂静与蓄势待发的能量波动中流逝。一天，对于永恒之城的居民而言，不过是能量循环的一个小周期。但对于下方的大陆，却是信仰狂潮启动后的第一个昼夜。

当第二天的晨曦尚未完全驱散夜的寒意时，远方地平线上，一片无边无际的“灰白色浪潮”骤然映入所有人的眼帘。

百万信仰士兵！

它们如同被无形之线牵引的傀儡，排列着混乱却又带着诡异秩序感的方阵，沉默地、坚定地、如潮水般自东向西推进。没有震天的战鼓，没有激昂的呐喊，只有无数枯槁的脚掌踩踏大地的沙沙声，汇聚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低沉轰鸣，仿佛大地本身在痛苦呻吟。

从高空俯瞰，这景象更为触目惊心。烛龙眯起龙瞳，金红色的火焰在眼底跳动：“嘿，还真是…壮观。”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有战意，更有一种面对庞大虫群般的生理性厌恶。

望舒清冷的眸子映照着那片灰白色的海洋，空间感知力无声铺开：“个体能量波动微弱，几乎可以忽略。但百万…不，数量还在持续增加！沿途所有被‘净化’的生命，都在被转化成这种形态！它们的精神波动…连成一片了，像一张巨大的、燃烧的网！” 她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凝重。这种规模的精神共鸣，即使个体弱小，汇聚起来也足以扭曲现实，形成某种可怕的场域。

句芒掌心托着的翠叶微微颤抖，生命之力本能地感到排斥与刺痛：“它们在抽取大地的生机…所过之处，不是焦土，而是‘死土’！生命被彻底剥离，连微生物都灭绝了。它们…就是移动的死亡瘟疫！”

织命指尖的银丝剧烈震颤，几乎要编织出实体。她的脸色有些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命运…被强行拧成了一股绳！无数个体的悲鸣、挣扎、绝望…都被那个冰冷的意志碾碎、同化，变成了燃料！我能感觉到，那张精神巨网的核心，就在西方！它在呼唤，在吞噬！这些士兵…只是它延伸出来的触须！” 她猛地闭眼，强行切断了那令人窒息的精神感应。

程墨负手而立，眼神如同亘古不变的寒冰。下方那百万枯槁的身影，印证了之前的判断，却也带来了更深的不安。如此庞大、如此统一、如此漠视自身存在的“军队”，其破坏力不在于个体的战斗力，而在于它们所代表的“转化”本身。它们就是信仰瘟疫的载体，所到之处，生机断绝，只余下狂热的灰烬。

“小渔，跃过去。”程墨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昂——” 空灵的鲸吟带着洪荒的威严响起。小渔巨大的身躯微微调整方向，尾部轻轻一摆。承载着永恒之城的深蓝色光晕骤然加速，高度再次攀升，如同一颗划过天际的蓝色流星，以无可阻挡之势，轻易地越过了下方那片缓慢蠕动的灰白色海洋。

百万信仰士兵组成的浪潮，在永恒之城下方渺小如蚁群。它们似乎对头顶掠过的庞然大物毫无反应，依旧狂热而麻木地朝着既定的方向前进，口中念诵着无声的祷文，目标直指东方——那里，是张明远等幸存领主即将面临的灭顶之灾。

越过“信仰之潮”，小渔的速度并未减慢，反而更加坚定地朝着大陆最西方游去。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起来，一种无形的压力开始弥漫。随着深入信仰国度的腹地，下方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

荒芜死寂的大地逐渐被一些部落的聚居点所取代。这些部落的规模远比之前被清理掉的要庞大得多，建筑也并非简陋的帐篷，而是由一种灰白色、仿佛活着的菌丝构筑的奇特堡垒和尖塔，散发着淡淡的孢子荧光。部落之间，甚至能看到由巨大菌类构成的“道路”相连。

更引人注目的是，这些部落中活动的身影，虽然同样狂热，但状态明显比那些枯槁的士兵好上许多。他们的**虽然也透着一股不自然的灰败，但肌肉尚存，行动间带着力量感。有些人身上甚至覆盖着类似甲壳的菌丝护甲，手持着由锋利菌骨打磨而成的武器。部落上空，隐隐有强大的能量波动盘踞，显然是拥有超凡力量的存在。

“实力在增强。”望舒精准地判断道，“越靠近核心，被转化时间越长，**保留的活性相对越多，个体战斗力显着提升。而且，这些部落本身，似乎构成了某种防御体系。”

烛龙盯着下方一个部落广场上，一个身高近三米、浑身覆盖着厚重菌丝甲壳、手持巨大骨锤正在咆哮的战士，舔了舔嘴唇：“有点意思了。这些家伙，总算有点能打的样子了。不过…” 他看向那些部落中升腾起的能量光柱，“那些能量…感觉怪怪的，像是被强行灌输的，根基不稳。”

句芒则忧心忡忡地看着那些部落周围的大地：“生命…依旧在被持续抽取。只是效率更高了。这些强大的个体和部落，就像是…更大号的‘电池’，在为同一个核心提供更精纯的能量。”

最令人警惕的是，永恒之城如此庞大的目标在高空移动，下方那些强大的部落不可能没有察觉。然而，预想中的拦截、攻击、防空警报并未出现。

那些部落中的强大存在，无论是身披菌甲的首领，还是盘踞在菌丝尖塔上的施法者，都只是抬起头，用那双燃烧着狂热信仰的眼睛，冷漠地、甚至带着一丝诡异“期待”地，注视着永恒之城从他们头顶掠过。没有任何敌意，没有任何动作，仿佛在履行某种既定的程序，又像是在无声地宣告：来吧，来吧，去往核心，去觐见女皇。

“它们…在放行？”织命指尖的银丝勾勒出困惑的轨迹，“没有敌意，没有阻拦…这比攻击更让人不安。孢子女皇…或者说那个集体意志，它知道我们要来？它在…邀请我们进入它的核心？”

程墨的眼神锐利如刀，扫过下方一个个沉默目送的部落：“不是邀请，是自信。它自信它的国度，它的力量，足以碾碎一切踏入其中的异端。这些部落，是它的藩篱，也是它的…祭坛。它们的存在本身，就在为那核心提供力量。”

随着小渔的持续西行，下方的部落越来越密集，规模也越来越庞大。那些菌丝构筑的建筑更加宏伟，部落中散发出的能量波动也越发强大，甚至隐隐有达到传奇境界的存在气息。空气中弥漫的孢子荧光也愈发浓郁，形成淡淡的、带着甜腻**气味的薄雾。

终于，在第二天的黄昏时分，当夕阳的余晖试图穿透那层越来越浓的孢子云雾，将天空染成一种病态的紫红色时，一片难以想象的宏伟景象，出现在远方的地平线上。

信仰国度的王城！

那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城市。它更像是一片由无数巨大、扭曲、不断蠕动的**菌株构成的恐怖森林！无数高达数百米的巨型蘑菇如同摩天大楼般耸立，伞盖上流淌着粘稠的、散发着荧光的孢子液。粗壮的、如同血管般的菌丝藤蔓在“城市”间虬结缠绕，形成复杂的网络和通道。无数形态奇特的飞行孢子生物在藤蔓间穿梭，发出低沉的嗡鸣。整个王城笼罩在一片浓郁的、几乎凝成实质的灰白色孢子云雾之中，云雾深处，闪烁着无数狂热的、如同繁星般的精神光点，那是无数信徒汇聚的意志之光！

而在那庞大、蠕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生机与死寂混合气息的王城最前方，矗立着一道相对“纤细”却异常坚固的、由无数巨大菌骨和厚重菌丝板凝结而成的巍峨城墙。

就在那高耸的城墙之上，一个身影静静地伫立着。

她身披一袭由无数细密、闪烁着幽光的孢子丝线编织而成的华丽长袍，长袍的纹路如同活着的神经脉络。她手持一柄权杖，权杖顶端并非宝石，而是一团不断翻涌、变幻着形态的浓缩孢子云雾，云雾中似乎有无数扭曲的面孔在哀嚎又仿佛在赞美。她的面容笼罩在长袍兜帽的阴影下，看不真切，只能感受到两道冰冷、非人、却又蕴含着恐怖精神威压的视线，如同实质般穿透了空间，精准地落在了永恒之城上，落在了光阴圣殿露台前的程墨身上！

孢子女皇！

无需介绍，无需确认。那股统御百万枯槁士兵、支配无数强大部落、汇聚整个国度狂信之力的冰冷意志核心，其源头，就在那里！她就是信仰国度的化身，是《神圣信仰法案》的颁布者，是即将席卷大陆的净化浪潮的源头！

小渔庞大的身躯在王城前方数千米外的空中缓缓停下，深蓝色的北冥空间光晕流转，承载着永恒之城静静悬浮。防御塔的光芒无声地流转到最高戒备状态，九冥相柳的九双幽绿竖瞳在城池下方的阴影中若隐若现。烛龙周身的火焰凝成战甲，望舒指尖月华流转切割空间，句芒的生命领域无声张开，织命的银丝在身前编织成一片防御与探测并存的命运之网。

程墨站在最前方，迎着那穿透空间而来的冰冷视线，毫不退缩。两人的目光，跨越了空间的距离，在弥漫着孢子云雾的空气中，无声地碰撞在一起。

没有言语，没有开场白。只有冰冷的审视与决然的探究。

孢子女皇兜帽下的阴影中，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她缓缓抬起了握着权杖的手，指向了悬浮在空中的永恒之城。权杖顶端那翻涌的孢子云雾骤然亮起，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精神波动，一个宏大、冰冷、仿佛由无数信徒声音叠加而成的意念，无视了距离，直接在程墨以及所有永恒之城核心成员的灵魂深处轰然响起：

“异端…”

“…欢迎来到，信仰的终焉。”

“…吾之‘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