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玄幻 武侠 都市 历史 科幻 灵异 游戏 书库 排行 完本 用户中心 作者专区
小米阅读 > 历史 > 我是盛墨兰的四女儿 > 第44章 深宅惊破当年局

我是盛墨兰的四女儿 第44章 深宅惊破当年局

作者:如影随形如戏深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12-03 06:41:48

夜色像一块浸了浓墨的绒布,一点点压沉了侯府的檐角。西跨院的烛火还亮着,橘黄的光晕透过窗棂,映出案前那个略显佝偻的身影。墨兰的指尖已经泛了红,算盘珠子被她拨得噼啪作响,声线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躁,像是要把满心的烦闷都倾泻在这方寸木框上。

桌上的账目摊了满满一层,新旧账本叠在一起,纸页边缘都被翻得起了毛。有的地方被红笔圈了又圈,有的地方划满了凌乱的横线,几处亏空的数字像扎眼的刺,反复核算了五六遍,依旧是一笔理不清的烂账。她平日里最是注重仪容,此刻却顾不上鬓边散乱的珠钗,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顺着鬓角滑下,黏住了一缕发丝,透着几分平日少见的狼狈。

苏氏(苏景然)就坐在对面的梨花椅上,身上还带着早风吹来的淡淡桂香。她没有像往常那样寒暄几句便告辞,只是安静地陪着,指尖偶尔轻轻摩挲着袖口的暗纹。烛火跳跃,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她看着墨兰那般专注又焦灼的模样,目光里没有半分轻视,反倒藏着几分了然的温和。

良久,她终于伸出手,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轻轻将那本被墨兰翻得卷了边的旧账挪到自己面前。拿起狼毫笔,笔尖在砚台里轻蘸,她没有多言,只是凝神看着账目上的数字,而后一笔一划地在旁边空白处勾勒分类,将混杂的收支一一厘清。

“四妹妹,当初你执意要嫁晗弟时……可曾想过,他是如今这般模样?”

平淡的语气,像是闲聊时问起今日的饭菜,却又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穿透力。这话来得太过突然,甚至越过了妯娌间该有的分寸,像一根细细的针,精准地刺破了墨兰用精致妆容、体面言辞精心包裹的婚姻假象。

墨兰拨算盘的手猛地一顿,珠子相撞的脆响戛然而止。她握着算盘的指节微微泛白,过了片刻,才缓缓抬起头,看向苏氏。烛光下,苏氏的眉眼平静无波,既没有看热闹的好奇,也没有居高临下的嘲讽,只有一种洞悉世情的淡然,仿佛早已看穿了她所有的伪装。

换做往日,墨兰定会心头一紧,面上强撑着露出温婉的笑,说些“晗郎温文尔雅,待我极好”之类的场面话,哪怕心里早已翻江倒海,也要维持住盛家女儿的体面。可此刻,连日来理账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苏氏主动帮她理账的善意像一束暖光,驱散了些许寒意,更不必说那出《化蝶》早已在她心里撬开了一道缝隙,让她藏在心底的委屈与不甘有了一丝宣泄的出口。

她不想在她面前再装了,也实在撑不住了。

墨兰扯了扯嘴角,那抹笑容比哭还要难看,混合着深深的自嘲与无法言说的苍凉,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想过如何?没想过又如何?”她缓缓放下算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的木纹,目光投向窗外无边的黑夜,夜色浓稠得化不开,就像她无从选择的命运。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回答苏氏,又像是在对着茫茫黑夜自言自语,“无论他梁晗是什么样的人,从我决定嫁给他那一刻起,我就没有别的选择了。”

“盛家的女儿,嫁出去,就是泼出去的水。”她顿了顿,喉间像是堵着什么,咽了咽才继续说,“过得好,是命;过不好,更是命。除了在这既定的命里,自己挣扎着扑腾出点水花,还能怎样?”

这话里没有抱怨,没有怨怼,只有一种认命后的清醒,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劲。她早已明白,抱怨梁晗的耽于享乐、不学无术毫无用处,他改不了,也不会改。她唯一能抓住的,就是手里这几分产业,这一点能让她在侯府立足的底气。

苏氏握着笔的手停了下来,墨汁在笔尖凝了一点,滴落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墨迹。她静静地听着,墨兰话语里那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像一根琴弦,轻轻拨动了她内心深处最柔软也最压抑的地方。那些被她用端庄、得体、贤淑层层包裹的委屈与无奈,在这一刻汹涌而出,与墨兰的心声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她抬起头,目光与墨兰相遇。

那一刻,烛火似乎也静了下来。两人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某种相似的东西——那是被家族的期望、被时代的枷锁、被“女子本分”的规训牢牢束缚住的灵魂。她们看似走在截然不同的路上,却都被困在了同样的牢笼里。

苏氏的嘴唇动了动,吐出四个字,声音极轻,却又异常清晰,像是落在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激起千层涟漪:“我和你一样。”

这四个字,轻飘飘的,没有任何修饰,却重逾千斤,砸在墨兰的心上。

一样什么?

一样在婚姻大事上,身不由己,没有选择。她嫁入侯府,是家族的安排,是权衡利弊后的结果,而非心之所向;墨兰费尽心机嫁入梁家,看似是自己争取,实则也是走投无路下的最优解。

一样被困在这深宅大院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看着四方天井,消磨着光阴与心气。

一样要面对一个并非自己理想中、却必须捆绑一生的丈夫。她的丈夫是侯府世子,看似风光无限,却有着不为人知的疏离与压力;墨兰的丈夫是梁家六郎,空有皮囊,却无担当。

一样要在这有限的方寸之地,为自己,为孩子,为了那一点仅存的尊严,拼尽全力寻找一丝微光,挣扎着活下去。

墨兰愣住了,眼睛微微睁大,脸上的自嘲与苍凉僵住了。她从未想过,这个出身清贵、自幼饱读诗书、行事永远符合规矩、永远端庄持重的二嫂,这个看似拥有了一切的女人,内心竟也有着与她如此相似的桎梏与无奈。

苏氏重新低下头,笔尖在纸上继续游走,线条清晰,分类明确,原本混乱的账目一点点变得井然有序。她的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温和,却比往日多了几分真切的暖意,像是在对自己说,也像是在对墨兰说:“这些陈年旧账,盘根错节,一时理不清也正常,我帮你理出个头绪来。往后……若有难处,或许可以一同参详。”

墨兰看着苏氏笔下逐渐清晰的账目,看着那些曾经让她焦头烂额的数字变得一目了然,又看了看她沉静的侧脸,烛光映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心中百感交集,有震惊,有释然,有委屈,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慰藉。她曾经以为,在这侯府里,她是孤身一人在奋战,要面对丈夫的不靠谱,要应对婆母的挑剔,要防备旁人的算计,可如今,却似乎……找到了一个并非同盟,却能够真正相互理解的同伴。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却异常真诚:“多谢二嫂。”

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筛下细碎的金辉,落在西跨院的紫檀木案上。案上摊着她和苏氏努力一上午理出眉目的账目,墨兰握着笔,正欲将最后的数字誊抄清楚,耳边却传来苏氏轻缓的声音。

苏氏语气平淡,像是在叙说一件寻常旧事,谈及明兰时,眉梢还带着几分淡淡的同情:“当年顾家大郎求娶如兰,本是板上钉钉的事,谁料顾侯爷竟撞破了如兰与那位文公子的私情——便是后来娶了如兰的文炎敬。顾侯爷也是果决,当即就退了亲,转头便求娶了六弟妹。说起来,六弟妹倒真是无妄之灾,平白被卷了进去。”

话音落下,苏氏拿起手边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并未察觉对面的墨兰已是神色大变。

墨兰手中的狼毫笔“啪嗒”一声,重重摔落在摊开的账册上。浓黑的墨汁迅速晕开,像一朵突兀的乌云,将方才好不容易理清的数字糊成一片模糊。可她浑然不觉,指尖还保持着握笔的姿势,整个人僵在原地,眼神空洞地望着案上的墨迹,仿佛魂魄都被抽走了大半。

如兰……和文炎敬?

被顾廷烨发现了私情?

所以顾廷烨才退了如兰的婚,转而娶了明兰?!

这短短几句话,像是一串惊雷,在墨兰的脑海中轰然炸响,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眼前阵阵发黑。信息量太大了,大到让她一时间无法消化,大到足以颠覆她过去数年里对整件事的所有认知,将她固有的世界观搅得支离破碎。

那是顾廷烨啊!新帝跟前的宠臣,战功赫赫,手握权柄,年纪轻轻便承袭了宁远侯的爵位,前途无量。这样的人物,这样的家世,是多少京城贵女梦寐以求的夫婿,是多少家族挤破头都想攀附的亲家。便是她墨兰,当年费尽心机嫁入永昌侯府,论及夫婿的权势与前程,也远不及顾廷烨的十分之一。

而如兰,她盛如兰,那个从小就跟她不对付,什么都想跟她争、跟她比的死对头!那个仗着自己是嫡女,便处处透着优越感,事事都要压她一头的盛如兰!竟然主动放弃了这样一个能将她们姐妹彻底拉开云泥之别的机会?

墨兰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到了在盛家老宅的无数个日日夜夜。她们争精致的衣裳,争稀有的首饰,争父亲盛紘的关注与宠爱,争在老太太跟前的脸面与体面……如兰就像个甩不掉的影子,无论她做什么,都要凑上来与她别苗头。她穿了新做的绫罗裙,如兰必定要寻一件更鲜亮的;她得了父亲赏的玉佩,如兰转头就哭着闹着要更好的;她在父亲面前学着作诗讨好,如兰便故意说些浑话搅局。

这么多年来,她盛墨兰活着的很大一部分意义,便是要压过如兰一头。她费尽心机讨好父亲,百般讨好老太太,偷偷学诗书、练琴棋,甚至不惜听从林噙霜的计策,自毁名节也要嫁入永昌侯府,不就是为了一朝高嫁,将如兰,将明兰,将所有曾经轻视过她、比她体面的姐妹都远远甩在身后吗?!

她可以理解如兰蠢,理解如兰脾气坏,理解如兰不懂事,可她唯独不能理解如兰不跟她比!

嫁人,这是女子一生最重要的战场,是决定后半生命运与体面的关键一步,是她盛墨兰拼尽全力也要打赢的硬仗。她早已做好了准备,要在这场较量中彻底击败如兰,让她永远只能仰望自己。可如兰呢?她竟然直接退出了这场战场,选择了一条看似“低贱”、完全不在她比较框架内的路?

那个文炎敬,不过是个家境普通、前途未卜的穷举子,论门第、论权势、论财富,哪一样能与顾廷烨相提并论?如兰放着好好的侯府夫人不当,偏要去做一个穷官的妻子,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这种脱离了她掌控和认知的行为,让墨兰感到一种荒诞的错愕,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那是被轻视、被无视的愤怒。仿佛她视若珍宝、奋力争夺了半辈子的东西,在如兰眼里,竟是可以随意舍弃、毫无价值的尘埃。她费尽心机搭建起来的战场,她摩拳擦掌准备好的较量,到头来,对手却根本不屑于应战。

至于明兰是否无辜,顾廷烨为何转而求娶明兰,这些在平日里或许会让她多思多想的事情,此刻在墨兰混乱的脑海里,已变得无关紧要。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如兰那个“不合常理”的选择牢牢占据。

“她……她怎么可能不嫁顾廷烨?”墨兰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带着难以置信的荒谬感,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尖利,“她不是……什么都想跟我争吗?顾廷烨那样的人家,那样的前程,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她怎么会……怎么会不要?”

这话像是问苏氏,又像是在质问冥冥中的命运。在墨兰的世界里,林噙霜从小就教她,女子一生的价值,全在“高嫁”二字。夫家门第的高低,便是女子的脸面,是衡量成败的唯一标尺。为了这一点,她从小便学着伪装、学着算计,费尽心机在盛紘面前讨好,在老太太跟前周旋,甚至不惜自毁名节,也要嫁入永昌侯府,成为人人艳羡的梁奶奶。

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在墨兰的胸中翻涌、激荡,几乎要将她淹没。有被愚弄的愤怒——她争了半辈子,原来从一开始,她的对手就根本没把她争的东西放在眼里;有无法理解的困惑——那所谓的“心意”,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如兰甘愿放弃如此光明的前程?有世界观被彻底冲击的茫然——她一直信奉的真理,一直坚守的准则,难道从根本上就是错的?

甚至,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不愿面对的微弱震撼。她不得不承认,如兰的这份“胆量”,这份敢于反抗既定命运、追求心中所想的勇气,是她从未有过,也不敢拥有的。

墨兰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案上那片晕开的墨迹上,心中突然涌起一阵前所未有的空虚与茫然。胸口像是堵着一块巨石,沉闷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过往那些汲汲营营的日子,那些处心积虑的算计,那些小心翼翼的伪装,此刻都变得无比荒谬,无比可笑。

苏氏看着墨兰骤然失神、脸色变幻不定的样子——从最初的震惊,到后来的愤怒,再到此刻的茫然与苍白,心中渐渐意识到,自己方才那番无意的话,似乎触碰到了墨兰某个隐秘而敏感的伤口。她放下茶盏,轻轻唤了一声:“三弟妹?”

那声轻唤像是一根针,刺破了墨兰沉浸其中的混乱思绪。她猛地回过神,对上苏氏探究的目光,心头一紧,连忙迅速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翻腾的复杂情绪。她慌乱地捡起掉落的笔,指尖微微颤抖,强自镇定地用纸巾擦拭着账册上的墨迹,声音干巴巴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没……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五妹妹她……竟如此有‘主意’。”

“主意”二字,被她咬得格外重,语气里说不清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

苏氏看着她略显狼狈的模样,没有再多问,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转而说起了别的话题。可墨兰却再也无法集中精神,耳边反复回响着苏氏方才的话语,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如兰的身影,以及自己这些年走过的路。

西跨院的正房里静悄悄的,只有窗外海棠花飘落的簌簌声。墨兰穿着一身月白色绣缠枝莲的褙子,端坐在上首的梨花椅上,神色严肃得异于往常。下头,宁姐儿、婉儿和闹闹三个女儿规规矩矩地坐在小杌子上,连最小的闹闹都被母亲的神情镇住,乖乖拢着小手。三岁半的曦曦(林苏)穿着粉色的小袄,梳着两个软乎乎的发髻,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似漫不经心地听着。

“今日叫你们过来,是想给你们说一件你外祖家的旧事。”墨兰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也叫你们从小便知道,女子一生,一步踏错便万劫不复,何为‘一失足成千古恨’。”

她顿了顿,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才缓缓开口,将如兰当年的婚事风波娓娓道来。话里话外,自然是将如兰描绘成了一个被情爱冲昏头脑、不顾家族体面、自甘堕落的蠢人。

“……那宁远侯顾廷烨,当年是何等风光?新帝宠信,手握兵权,门第显赫,是京中多少贵女盼都盼不来的良婿。他心中属意的,本也是你外祖家门第更高的嫡女,也就是你们的五姨母如兰。”墨兰的语气里带着惯常的鄙夷,仿佛提起如兰便是件掉价的事,“谁知你们那五姨母,竟被个无权无势的穷举子迷了心窍,昏了头似的私下往来,偏偏还被顾侯爷撞了个正着,拿住了把柄!”

“好好的一门好亲事,就这么被她自己毁了。”她轻哼一声,话锋一转,带上了几分对明兰的微妙不屑,“最终,这泼天的富贵,这人人艳羡的侯门嫡妻之位,可不就落在了那‘无辜’、‘被迫’顶上的六姨母明兰头上?说起来,明兰也是捡了个大便宜,若不是如兰蠢笨,哪有她的份?”

宁姐儿已经懂事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觉得五姨母确实做得不妥;婉儿胆子小,听到“行差踏错”便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肩膀;闹闹则眨巴着大眼睛,注意力早飘到了窗外的蝴蝶身上,不知在想什么。

墨兰正想再说几句,告诫女儿们万不可学如兰那般糊涂,就在这时,摇橹里突然传来一个奶声奶气,却异常清晰的声音:

“娘亲,六姨母……真的是被迫的吗?”

声音不大,却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满室瞬间皆静。宁姐儿、婉儿齐刷刷地转头看向曦曦,墨兰也惊得睁大了眼睛,所有目光都带着惊异,落在了那个本该懵懂无知的曦曦身上。

墨兰也是一愣,随即蹙起眉头,语气带着几分不耐和不以为然:“曦曦,你小孩子家懂什么?自然是被迫的。顾侯爷本要娶的是你五姨母,是如兰自己不争气,才让明兰顶上,难道还有谁愿意捡别人不要的……”

“可是,”林苏(曦曦)打断了母亲的话,小眉头微微皱着,“如果……如果顾侯爷,一开始就嫌弃六姨母是庶出,觉得她身份低,配不上自己呢?”

“轰”的一声,墨兰心头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她脸上的不耐瞬间僵住,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这个念头,她从未有过,也从未敢想过。

林苏没有察觉母亲的异样,依旧用她那稚嫩的逻辑,一步步推理着,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小小的锤子,精准地敲在墨兰固有的认知上:

“他故意先向身份更高的五姨母提亲,是不是……算准了五姨母的性子,知道她会不听话,会出事?”

墨兰的指尖微微颤抖起来,端着茶盏的手有些不稳。如兰的性子,执拗、认死理,不重门第重情意,这是盛家上下都知道的事。如果……如果顾廷烨真的算准了这一点?

“他让自己身边的嬷嬷,‘正好’看到五姨母和文公子说话,是不是……他本来就需要一个理由退婚?”

“六姨母那么聪明,她会不会……早就知道顾侯爷的心思?她是不是在五姨母面前,假装帮忙,替她遮掩,其实……是让五姨母更相信那个举子哥哥,更放心地去见面?”

“外祖母和外祖父觉得对不起六姨母,让她替五姨母受了委屈,是不是……会给她很多很多嫁妆,还会觉得她懂事、顾全大局,以后更疼她?”

她每问一句,墨兰的脸色就白一分,青一分,心头的震动就更剧烈一分。这些被她忽略的、看似无关紧要的“巧合”,经女儿这么一串联、一点破,竟织成了一张细密而恐怖的网,让她后颈发凉。

林苏仰着小脸,看着母亲变幻不定的神色,最后用稚嫩却笃定的语气总结道:“所以,这个故事,是不是可以这样讲——”

“顾侯爷嫌弃六姨母出身低,直接求娶会被人说闲话,也怕外祖家不肯重视,就故意先向五姨母提亲。”

“他设计让五姨母‘犯错’,自己就成了被辜负的苦主,既能顺理成章地退婚,还能博个深情的名声。”

“六姨母洞悉了一切,没有戳破,反而顺势而为,在五姨母面前扮演了贴心的好妹妹,在外祖母外祖父面前扮演了委屈求全的受害者。”

“最终,六姨母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侯门婚事,得到了丰厚的嫁妆补偿,还落下了懂事、顾大局的美名,所有人都欠她的。”

“而五姨母,虽然被人说闲话,却也得到了她想要的、没有人打扰的爱情,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举子哥哥。”

话音落下,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连窗外的风声都仿佛停了。

宁姐儿和婉儿听得目瞪口呆,小嘴微张,完全消化不了这颠覆性的说法;闹闹也忘了追蝴蝶,愣愣地看着姐姐,似乎也被这严肃的气氛感染。

墨兰如遭雷击,浑身冰凉,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她僵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而震惊,脑海里翻江倒海。她一直以为,自己深谙宅斗之道,精于算计,看清了如兰的愚蠢,看透了明兰的“好运”。可直到此刻,经由女儿这一番童言无忌的点拨,她才骇然发现,自己那点引以为傲的宅斗技巧,在这样宏大的布局、这样冷酷的算计面前,简直幼稚得可笑,如同孩童过家家一般。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站在局外的棋手,冷眼旁观着如兰和明兰的笑话,殊不知,自己或许也一直只是别人眼中的一颗棋子,困在“嫡庶”、“高嫁”、“争宠”的方寸之地里苦苦挣扎,从未真正看清过这背后真正的棋局。

她看着摇那个小小的身影,看着那双清亮通透、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心中第一次涌起一种陌生的、带着一丝敬畏的情绪。这个女儿,才三岁半啊,她看到的不是一个简单的“爱情悲剧”或“替嫁风波”,她看到的是布局,是算计,是人心,是资源交换,是每个人如何在既定的规则内,最大化自身的利益!

墨兰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好半晌才缓过神来。她放下手中的茶盏,茶盏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她再看向四个女儿时,眼神已经截然不同,那里面没有了往日的严厉说教,多了几分凝重,几分通透,还有几分劫后余生般的清醒。

“曦曦……说得对。”她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娘想得太简单了,把事情看得太表面了。今日这堂课,娘没有资格教你们,反倒要和你们一起重新学。”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个年长的女儿,最后又落回曦曦身上,语气郑重无比:“孩子们,记住,在这世上,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你们要学的,从来都不是如何去和别人争一时的长短,而是如何去思辨,如何去洞察人心,如何去看清事情背后,每个人……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这一刻,墨兰坚守了半生的教育理念,被自己三岁半的女儿彻底颠覆。她终于明白,真正能让女儿们在这复杂世道中立足的,不是她那些勾心斗角的小伎俩,而是看透本质的眼光,权衡利弊的智慧,以及为自己谋划最有利道路的清醒。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