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房山隘大捷、王都尉被生擒的消息由快马传回新城太守府时,孟达正与邓芝商议如何安定西城人心及后续应对曹魏之策。
闻此捷报,孟达骤然起身,容光瞬间焕发。
连日来的压抑与惊惧在此刻尽数化为意气风发的激昂。
他高声道:“好!极好!陈将军、关将军、兴儿,真乃虎贲之将!军师妙策,房山隘之危已解!”
邓芝虽早料此战必胜,闻讯亦捋须含笑。
目中精芒一闪,他沉声道:“此战功成,申仪外援已断,西城垂手可得。”
他转向孟达,语气转为急迫。
“孟将军,机不可失!当立即依计而行,传檄西城!”
“正该如此!”孟达精神大振,亲写檄文。
他本就文辞甚佳,此刻更是文思泉涌。
只见他铺开绢帛,笔走龙蛇。
嘴角因压抑不住的快意而微微颤动。
每写下一句对申仪的指控,他心中那份被申仪暗中谋害与向朝廷进献谗言的恨意,便与翻盘的得意交织一分。
他刻意选用最锋利的辞藻,仿佛笔下的墨迹都化作了投向仇敌的锋锐矛枪。
笔锋流转间,“暗通吴虏”、“欲坏藩篱”等字眼跃然绢上。
一个念头如电光般倏忽闪过心头。
‘那申仪固然可恨,可这通吴之罪……’
他猛的想起自己也曾通吴通蜀,一种异样无比的感觉涌上,浑身一颤。
此念方起,他悚然一惊,背上瞬间沁出些许冷汗,连忙强行压下。
‘不,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我孟达乃是大汉之臣,为大汉任凭驱驰,为大汉……也算是为大汉除奸吧!’
如此想着,他笔下的力道更重三分。
将那片刻的恍惚与心虚,彻底融入了对申仪义正辞严的声讨之中。
也将自己更牢固地绑缚在“忠臣”的位置上。
大魏新城太守、镇东将军孟达,告谕西城官军民。
吾尝闻,人之所助者信也,人之所违者叛也。
今有西城申仪,世受国恩,荷阃外之重,不思尽忠报效,反怀枭獍之心,行迹恶劣,罪贯满盈!
其罪一:暗通吴虏,往来密信,欲引外寇以坏我藩篱,证据确凿,神人共愤!
其罪二:矫饰忠义,诈邀本太守共议保境安民之策,实则欲行裹挟,同叛朝廷,其心可诛!
其罪三:阴遣伏兵,隐于房山隘口,图害王师,幸赖皇天垂佑,将士效命,逆谋败露,丑类尽歼!
凡此三罪,皆属十恶不赦!
申仪负国负民,天地不容!
本太守身为大魏边镇之臣,誓清奸佞,已将此獠罪状上达天听,旦夕槛送洛阳,明正典刑!
西城军民,本皆大魏赤子,或被其胁迫,或受其蒙蔽。
今首恶既除,余者不问。
望尔等明辨忠奸,恭迎王师,各安旧业。
倘有执迷不悟,甘为附逆,则大军所指,玉石俱焚,悔之晚矣!
檄文到日,宜速决断!
孟达神色端严,语调激昂。
恍若自身真是那蒙冤受屈、砥柱中流的国之干臣。
他甚至于不自觉间,带入了些许真实的愤懑与痛惜。
将这颠倒黑白的檄文读得铿锵有力,仿佛连自己都已深信不疑。
檄文书就,孟达交给邓芝观看。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邓芝,眼神热切无比。
如同一位呈文求教的学子!
邓芝双手接过,仔细观看,不住点头。
“孟将军文笔斐然,言辞恳切而犀利,真乃国之干臣也!”
孟达受到邓芝的夸奖,简直比饮了琼浆还甘甜。
他眼睛放光,挺胸昂首。
“军师过誉了,过誉了,达何德何能受此等夸奖!”
言语之间尽是谦辞,但神色之间却没有丝毫谦退!
随即,他神色一正,心知如此骄矜自满不可取。
于是收敛起得意之色。
他知道邓芝有雄辩之才,且智谋远胜自己,文采亦佳。
便拱手一礼问道:“军师,此檄文可还有需要斟酌之处?”
邓芝拿着檄文,在书房内踱步,眉头微微蹙起。
他低声朗读孟达的檄文,读了两遍之后,低头沉思。
随后抬头看向孟达:“此檄文好是好,然某些地方,似有不妥。”
他走近孟达,指给孟达看。
“将军,你看,这里……这个用词,这个用典,尚需推敲……”
孟达闻言,凑过身来!
仔细看邓芝指点之处,颔首,“军师所言不错!确实有待推敲!”
两人推敲言辞,直到妥当之后,孟达看向邓芝!
“请问,军师,还有何处不妥?”
“还请军师仔细指点!”
邓芝遂一一指给孟达看!
孟达顺着邓芝的手指仔细查看。
仔细思索,双眉紧锁,良久,点头道,“确实不妥,军师高才!”
于是两人就对着檄文里的不妥之处仔细商量。
不一会儿,一篇崭新的檄文出现。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引经据典,占据大义……简直寻不出任何疏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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