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呢?”刘禅心里对自己说,用眼角的余光快速扫了相父一眼,然后迅速盯着眼前的青石板地面。
相父的面容还是那副从容不迫,云淡风轻的样子,手里时不时的摇着羽扇,只是今天全身上下无不透着严肃,一举一动都多了几分庄重。
看来由张兴学这个人引起来的一系列事件,处理起来,就是对相父这等经天纬地之才来说,也是相当棘手的。
“是啊!哪能不棘手呢?”等等,好像不对,应该不是棘手的问题,而是有更重大的事情的问题。
相父今天异常严肃的举动,刘禅又快速地瞥了一眼相父,那匆匆一瞥中,竟从相父素来平静的面容里,捕捉到一丝从未见过的决然。
刘禅心头一凛,恐怕这预示着将会有大事发生......
那一瞬间刘禅的思绪如电光火石,瞬息间千回百转。那一瞬间他飞快地想到了许多事情!
相父的声音此刻突然响起,把刘禅吓了一大跳!
“陛下,怎么啦?”刘禅的眼角,看到相父恭敬地拱手问道,“是否老臣的处置方法有不妥之处?”
他的话看似在问询,但听在刘禅的耳里,字字句句铿锵有力,每个音符都透露出,问这话的主人的举重若轻的从容与强大的自信。
刘禅大脑仿佛宕机了一瞬间,一时间没回过神来,脱口而出一个“啊!”字。
随后似乎是听到了,又似乎是没听到相父的话,就那么顺口溜出几个字:“相父你说什么?”
突然意识到……话到“相父”二字便及时刹住,心头猛地一跳,暗叫一声:好险!
刘禅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直跳,他感觉到相父的眼睛在盯着自己,不是那种目光犀利,而是那种担忧。
显然上次因张兴学事件而生了一场大病的事情,让大家对刘禅产生了一个美丽的误会——都以为他是一位非常仁慈的君主,对天下百姓如此看重,以至于因此而生病。
这使得刘禅周围那些围着他转的人,对他的态度除了害怕和崇拜之外,更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尊敬,因为他们觉得刘禅他心系万民。
这不是刘禅自己在瞎想,也不是自恋,而是他从周围人的行为举止中观察出来的。
刘禅学过心理学,这是他的一贯习惯!
心思电转之间,刘禅又想了很多问题,相父的声音又响起,“陛下,是否还在担忧百姓的事情?”
刘禅听到这话,猛然抬头,心头猛然一惊,像是突然之间,打破了心里什么事情似的。
他仿佛是突然醒悟过来似的,是啊!现在百姓的一切才是最重要的呀!
他像是才发现这个问题似的,猛然定定地看着相父,嘴唇微微有些颤抖。
他……他竟然有这么大一个疏忽!
他突然感觉自己羞愧得无地自容起来,因为他被激怒而气倒时——无论承认也罢,不承认也罢——就是张家管事洗劫张兴学村子以及周边村子的时候,他那时候的想法,的确是觉得自己帝王的尊严受到了冒犯,感觉颜面无存,感觉朝堂会震动,感觉自己会威信大失。
他把这看作对他皇帝尊严的冒犯,而不是想着百姓!
他突然觉得自己……竟然为了一个用人问题、一个相父的态度问题,以及其他的事情,而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忽略了。
他觉得真是该死!他觉得自己有愧于那个“仁主”之名,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烧得通红。
他在心里重重给自己打了一个响亮的耳光——他的思维总是还停留在后世那种事不关己、略表同情,但实际上是看热闹吃瓜的状态,以及尊严受到冒犯、权威受到挑战时的恼羞成怒,而不是想着那些百姓。这真的是要命无比的,特别是作为一个帝王……
他突然明白什么是皇帝——他现在是蜀国的君主,是帝王,是蜀国一切大小事务的决策者,是国中百姓、一切事物的息息相关者。
他羞愧得无地自容,特别是在相父这样伟岸光明、坦荡无私的人面前,他竟还在纠结用人的问题、相父的态度问题,而不是想着那些因粮食钱财被抢、时刻面临饿死冻死危机的百姓!
刘禅突然感觉全身一阵冰寒,他仿佛突然看到了凛冽的寒风像无数把刀子一样刮过他的内心,刮过遭受如此大难的百姓的心。
刘禅仿佛看到了他们瘦骨嶙峋、衣衫褴褛,冻死在雪地里的情景!
刘禅看着相父,眼睛通红,嘴唇颤抖着,身体颤抖着,胸腔里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他说不出话来!
这时,殿内的铃铛响了。刘禅愣愣地听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伸手拉了那根黑色的绳子。
老太监费力地用肩膀顶开沉重的门,走了进来,身上衣裳还带着凛冽刺骨的寒意,枯瘦的老手上挎着一篓子黑色的炭块。
他向刘禅恭敬地行了一礼,又向相父微微拱手,接着麻利地往炭盆里添了些炭。
添完炭后,他嘴里似有意似无意地向刘禅禀道:“陛下,变天了,看来是要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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