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里弥漫着陈年木料和干草的味道,混杂着灰尘,并不好闻,但比起暗渠和下水道那令人作呕的污浊气息,已经算得上是清新。赵煜几乎是瘫坐在一捆还算干燥的柴火上,连喘气都带着撕扯般的痛楚,冷汗浸湿了内衫,紧贴着冰冷的皮肤。他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全部的意志力都用来对抗身体的虚弱和无处不在的疼痛。
若卿紧贴着虚掩的木门,耳朵捕捉着外面的一切动静。脚步声时远时近,偶尔夹杂着几句模糊的交谈,听不真切,但能分辨出至少有两人在附近活动。她的心跳得很快,握着短刃的手心有些湿滑,但眼神依旧冷静,像潜伏在阴影里的母豹。
张老拐则像一头经验丰富的老狼,他没有急着出去,而是用独臂极其小心地、一寸寸地检查这个不大的柴房。墙角、柴堆缝隙、甚至屋顶的椽子,他都不放过。他在确认这里是否安全,是否有被监视的可能,或者,有没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发现。
当他挪开一堆靠墙的、有些受潮发霉的柴火时,动作突然顿住了。柴火后面的墙角,似乎有个东西半埋在松动的土里。他用短刀小心地拨弄了几下,挑出来一个脏兮兮的、约莫巴掌大小的皮制箭囊,看起来遗弃在这里有些年头了,皮质已经发硬开裂。但奇怪的是,箭囊里并非空空如也,而是装着三支颇为奇特的短箭。
这短箭比寻常箭矢要短小精悍许多,箭镞并非金属,而是某种打磨过的、黑沉沉的石头,闪烁着一种不太自然的光泽,箭杆则是一种罕见的深色硬木,尾羽也用的是一种没见过的暗色禽羽。
“咦?”张老拐低呼一声,将箭囊拿起,仔细端详。这三支箭看起来古朴,甚至有些简陋,但做工却透着一股子精悍的味道,尤其是那石质箭镞,给人一种莫名的锋利感。
“拐叔,怎么了?”若卿听到动静,回头低声问。
“捡到个破烂。”张老拐将箭囊递过去,独眼带着疑惑,“这箭……有点怪,不像军中的制式,也不像猎户用的。这石头箭头,看着脆,但边刃好像特别薄。”
若卿接过来看了看,她也看不出所以然,但觉得这箭似乎蕴含着某种奇特的力量,尤其是那石质箭镞,触手有一种微弱的、难以言喻的冰凉感。“先收着吧,或许……有点用。”她将箭囊塞进自己的布囊,和那瓶来历不明的莹绿色药水放在了一起。
赵煜靠在柴堆上,半闭着眼睛,似乎对这个小插曲毫无兴趣,或者说他已无力关注。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张老拐发现那奇特箭囊的瞬间,他左手腕那虚拟屏幕曾极其短暂地闪烁过一下,但他没有去看。今天的抽奖机会早已用掉,这箭囊的出现,不过是这个世界对他那“系统”的又一次“合理”补完。他现在只关心一件事——王校尉。
怀中的定源盘持续传来清晰的牵引,稳定地指向东边。他能感觉到,王校尉还活着,但气息似乎很微弱,而且那种被“蚀”力隐隐缠绕的感觉挥之不去。
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张老拐对若卿使了个眼色,自己则如同影子般贴到门缝边,再次确认外面的情况。片刻后,他轻轻将门推开一道更宽的缝隙,侧身闪了出去。若卿架起赵煜,紧随其后。
柴房外是一条狭窄的、堆放着更多杂物的廊道,连接着一个不大的后院。院子地面铺着青石板,角落里有一口井,几间厢房的门窗都紧闭着,看起来像是下人居住或者堆放次要物品的地方。此时,院子里空无一人。
夜风穿过院落,带着深秋的寒意。远处,隐隐有灯火和人声从前院方向传来,似乎那边才是主要的活动区域。
定源盘的感应明确指向院子的东侧,那里有一排看起来更规整、也更森严的房屋,窗户里透出昏暗的光线,不像后院这般漆黑。
“在东边那排屋子。”赵煜压低声音,气息不稳,“感觉……不太妙。”
张老拐眯着独眼打量那排房屋。那里显然守卫更严密,隐约能看到有人影在廊下走动。“直接过去是送死。得绕一下,从侧面或者后面摸过去。”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指了指后院一侧通往另一个小跨院的月亮门。“走这边,贴着墙根。”
三人再次潜入阴影之中,沿着墙根,借助着树木和杂物的掩护,小心翼翼地向着东侧挪动。赵煜几乎是被若卿和张老拐架着在移动,每一步都异常艰难,他的重量大部分压在两人身上,自己只能勉强迈动脚步。伤口在持续的移动中不断被牵扯,剧痛如同潮水般一阵阵涌来,冲击着他的意识。他只能拼命咬着舌尖,利用那一点锐痛来保持清醒。
穿过月亮门,是一个更小的、种着几棵歪脖树的荒芜跨院。这里似乎罕有人至,落叶堆积,显得有些破败。跨院的一侧,就是那排东侧房屋的后墙。
到了这里,定源盘的感应几乎达到了顶峰,赵煜甚至能隐约感觉到王校尉那熟悉却又微弱的气息,就在这堵墙的后面某一处。同时,那股阴冷的、“蚀”力特有的躁动感也更加强烈,仿佛有什么不祥的东西在附近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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