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里,时间仿佛黏在了浑浊的空气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草药和泥土混合的滞重感。只有王校尉胸膛那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起伏,证明时间还在爬行。
油灯的火苗在角落里要死不活地晃着,偶尔“噼啪”一下,炸开点光晕,照亮几张疲惫得快要挂不住的脸。薛一手跪在铺板旁,花白的头发被汗黏在额角,动作轻得像是怕一口气就把板上的人吹散了。他用热水小心擦拭着王校尉断腿和独臂的伤口周围,那地方的皮肉颜色还是难看,泛着青灰。最后一点干净麻布换上了,瓷瓶里倒出气味冲鼻的黑色药膏,仔细抹开。
“薛先生,咋样?”老韩忍不住哑声问。他靠着土墙,伤腿直挺挺伸着,脸上的皱纹像是又深了几道。
薛一手没回头,直到把药膏抹匀实了,才慢慢直起腰,长长吐出一口带着药味的浊气。“命……暂时吊住了。”他嗓子跟破锣似的,“我那点压箱底的保元丹,加上之前石门镇郎中的药,算是把他从阎王爷门槛边又拽回来半步。但……”
这个“但”字像块冰,砸在每个人心口。
“但伤势太重,血淌得太多,脏腑的伤不是一天落下的。”薛一手转向赵煜,眼神沉得像井,“十三爷,王将军这身子,是油尽灯枯了。高热用药强压下去,根子没除。这断肢的地方,伤得太深,能挺到现在已是奇迹。接下来能不能熬过溃烂发热,老朽……只有五成把握。就算熬过去,人也废了,苟延残喘已是老天爷赏脸,提刀上马……下辈子吧。”
赵煜坐在倒扣的木箱上,右肩和腰间的伤处一跳一跳地疼,一阵阵发虚的感觉像是潮水,不断拍打着脑子里那根名为“坚韧”的堤坝。他看着王校尉那张即使在昏迷中也因痛苦微微扭曲的黑脸,石门镇外,周闯和那些边军弟兄血肉模糊的样子又在眼前闪过。他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的痛,让他稍微清醒点。
“五成……够了。”赵煜开口,声音干得掉渣,“薛先生,尽人事,听天命。需要什么药,想办法。要静养,我们就给他挣时间。”他顿了顿,喉咙滚动一下,“活着,比啥都强。”
若卿默默递过来一个水囊。赵煜接过,灌了一口,冰凉的清水划过喉咙,暂时压下了那股火烧火燎的烦躁。他看向若卿,她眼下的乌青重得像是被人揍了两拳,但眼神还稳着,冲他微微点了点头。
“十三爷,”老韩声音闷闷的,带着压不住的悲愤,“周兄弟他们……五十条好汉,就……”
“我知道。”赵煜打断他,语气沉得像铅块,“这笔债,记着。但现在,我们得先喘过这口气,把该送到的信送到。”他目光扫过地窖里仅存的几人——重伤的老韩,疲惫的若卿,眼神还有些飘忽的小七,以及耗尽心力的薛一手。这就是他全部的家当了。
他下意识用拇指摩挲着右掌心。那枚嵌在内里的“星盘令牌”死沉沉的,没温度,也没动静,跟块普通铁疙瘩没两样。怀里那个“定源盘”也安分得很,不像在黑山时偶尔还会传来点微弱的指向性悸动。在这庞大、杂乱、人挤人的临渊城里,关于“蚀”的那点感应,好像被彻底淹没了,或者说,那鬼东西暂时没在这片晃悠。
“城里啥情况?”赵煜问若卿。她是丽春院在这儿的头,打听消息是看家本事。
若卿理了理思绪,低声道:“风声紧。兵马司和巡城司的人多了不少,尤其城南这块,盘查比我们刚摸进来时严了。三皇子那些没清理干净的爪牙肯定没闲着,还有那伙身上带着‘怪鸟’标记的……像闻到肉味的野狗,不会轻易松口。我们这儿暂时安稳,老陈在上面盯着,他是老地头蛇,机灵,但也不是长久之计。胡德海那边……没新信儿。”
胡德海,那个兵马司草料库的老书办,是他们眼下连通外面,尤其是连通宫里那条线的唯一指望。钱袋子那个贪财的宦官,到底把口信递上去没有?新帝赵烨……他那个四哥,如今坐在那把椅子上,面对底下暗流涌动的朝堂,会怎么想?是信他这个“死而复生”还带着北境背景的弟弟,还是当成个烫手山芋,甚至……眼中钉?
这些念头像藤蔓一样缠着赵煜的脑袋,勒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比伤口还难受。他强迫自己别再瞎琢磨。干等是熬人,可眼下,除了藏着、等着,好像也没别的招。
*(叮!每日抽奖已就绪!)
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带着一种不合时宜的规律性。赵煜这才恍惚意识到,自上次在胡德海那里“找到”伤药布条后,又过去了一天。这鬼地方的日夜不分,差点忘了这茬。
(游戏分类轮盘转动中…… 类别:角色扮演)
(具体游戏轮盘转动中…… 游戏:《极乐迪斯科》)
(道具轮盘转动中…… 获得:思维阁楼(效果弱化版))
(效果说明:暂时提升思维的清晰度和逻辑串联能力,有助于从杂乱信息中理出头绪,效果持续约一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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