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里曼的决定在马库拉格之耀号的高层议会中引发了轩然大波。
“这是背叛!是对帝皇神圣教义的亵渎!”一位来自国教的高阶教士几乎是在咆哮,他脸色涨红,手中的香炉因激动而剧烈摇晃。“允许那些异端……那些自称‘人类远祖’的巫师,去触碰连帝皇之光都需谨慎对待的邪恶造物?摄政王,您这是在帝国的心脏插上一把裹着丝绸的毒刃!”
机械教的代表,大贤者法尔米加,则从另一个角度激烈反对:“那是万机之神的启示!是欧姆尼赛亚的奥秘!理应由我们,帝国内唯一有资格解读神圣科技的仆人来处理!将这些无价的数据和样本交给不明底细的外星势力,是难以想象的浪费和背叛!”他甚至威胁要撤回对逻各斯学会的所有技术支持。
审判庭的卡提利安审判官沉默着,但他冰冷的眼神比任何言辞都更具压迫感。他代表着帝国最极端的净化立场,任何与异形和异端妥协的行为,在他眼中都是不可饶恕的罪行。
基里曼面对着汹涌的反对声浪,面容如大理石般坚毅。他没有试图用情感说服,而是将卡珊德拉事件的详细报告、逻各斯学会关于光粒“镜像反射”潜在危险性的评估,以及索萨精神状态持续恶化的医疗记录,毫无保留地展示给众人。
“诸位,”基里曼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面对的,不是一场可以用爆弹枪和光矛解决的战争。蜂巢的遗产,这个‘心源奇点’,是一种规则层面的现象。它在卡珊德拉造成的破坏,证明它已经成为一个主动的、不可预测的威胁。我们的传统手段,无论是武力摧毁还是技术研究,都显得笨拙而危险。审判官,你能用旋风鱼雷净化一种概念吗?大贤者,你的探针在接近它时,是会被转化为晶体,还是将奸奇的诡计反射回我们的网络?”
他环视众人,目光锐利:“青冥宗提出的,是一种基于他们独特认知体系的‘引导’方案。风险极高,我毫不否认。但相比起坐视这个奇点被混沌彻底腐蚀,或在我们的笨拙操作下爆发,进而导致整个星域乃至更大范围现实结构的崩坏,这是一条值得尝试的、受控的危险路径。这不是妥协,而是基于冷酷现实计算的战略必要性。”
他最终动用摄政王的绝对权威,强行通过了决议:允许青冥宗派遣一支精干小队,在由黑暗天使舰队和审判庭代表组成的联合监督团队严密监控下,尝试接触并引导光粒。同时,逻各斯学会的研究方向调整为全力辅助此次行动,提供所有必要的数据支持,并密切监测任何规则层面的变化。这是一次豪赌,将帝国的部分命运押在了一个外星势力的神秘“道”之上。
逻各斯学会,索萨的静修室内。
外界的高层博弈仿佛与他隔绝。他正处在修炼“明镜止水诀”的最关键也是最凶险的阶段。玉简中的信息流融入他的意识,教导他不再抗拒或压抑那些色孽低语和内心幻象,而是以一种超然的心态去“观照”它们。
起初,这近乎折磨。任由那些诱惑与恐惧的念头在脑海中翻腾,而不去对抗,感觉就像在精神崩溃的边缘跳舞。他看到了更多、更清晰的幻象:他接受色孽的赐福,获得无尽的力量与欢愉;他投靠混沌,成为战争领主;他甚至看到自己取代基里曼,以铁腕统治帝国,用一种极致的秩序去对抗归墟,却最终将人类带入了另一种形式的黑暗。
每一次幻象升起,他都依照法诀,努力将自己抽离出来,如同站在岸边观看河水的流动,不评价,不介入,只是清晰地“映照”出每一个念头的生灭。这个过程极度消耗心神,他的身体因精神层面的剧烈活动而颤抖,冷汗浸透了衣袍。
渐渐地,在无数次濒临失控的边缘挣扎后,一种奇妙的转变开始发生。那些低语和幻象依然存在,但它们失去了最初那种摄人心魄的力量。它们就像舞台上的戏剧,而索萨成了台下冷静的观众。他看清了这些诱惑背后的空虚,那些恐惧背后的执着。当他不再抗拒,而是真正去“理解”这些心魔的构成时,它们反而开始消散,或者说,融入了更广阔的意识背景中,不再能主导他的情绪和行为。
就在他心境逐渐趋于“止水”状态的刹那,一种全新的感应出现了。他不再仅仅是被动地受到坟场光粒的微弱影响,而是仿佛与之建立起了一种更清晰、更平静的“连接”。他“看”到了——不是用眼睛,而是用心——那光粒内部混乱的信息流,各种规则的碎片如同星河般旋转、碰撞。他甚至能模糊地感受到那里面属于“织梦者”埃莎的悲伤与决绝,属于蜂巢的冰冷固执,属于青冥宗的和谐韵律,以及属于混沌的诡诈与喧嚣。
这种连接不再是痛苦的共鸣,而是一种冷静的观察。他意识到,光粒的混乱,某种程度上正是外部世界矛盾(包括他内心的挣扎)的映射。他内心的平静,似乎也能对光粒产生一丝微弱的、稳定性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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