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北的寒风似乎也被不周山脚下凝滞的气氛所冻结。铅灰色的妖云如同浸透了墨汁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天穹之上,遮蔽了日曜,吞噬了天光。十万妖兵肃立云端,鸦雀无声,唯有兵甲偶尔碰撞的铿锵与妖兽压抑的低喘,混合成一股令人窒息的肃杀。妖气不再是飘散的雾,而是凝聚成了粘稠的、带着血腥味的实质,将下方连绵的山脉都染上了一层不祥的暗红。
妖圣呲铁脚踏黑风,庞大的身躯如同移动的山峦,铜铃般的牛眼死死盯着下方那座被混沌色光罩安然笼罩的城池——薪火城。上一次在此铩羽而归的耻辱,如同毒焰灼烧着它的五脏六腑,让它鼻孔喷出的气息都带着火星。它身旁,妖圣飞廉无声悬浮,背部的骨质翼膜微微扇动,带起细微的空间涟漪,它狭长的眼眸如同最冷的冰,审视着下方那片看似平静,却让它本能感到危险的区域。
“便是此地了,飞廉道友。”呲铁的声音如同闷雷滚动,带着压抑不住的暴躁,“这龟壳邪门得很,能吞能化,蛮力难破。陛下赐下星幡,正是要以此煌煌星辰之力,碾碎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巢穴!”
飞廉微微颔首,冰冷的视线扫过那混沌光罩,语气淡漠:“阵法再奇,终有极限。集十万儿郎之力,引周天星辉,便是大罗金仙也要避其锋芒。呲铁道友稍安,且看我妖族手段。”
它不再多言,身形一晃,已至军阵最前方。手中令旗并非实体,而是由纯粹的妖力与一丝风之法则凝聚而成,轻轻一挥,便引动周遭气流嘶鸣。
“布阵!星幡,起!”
命令如同涟漪传开。十万妖兵齐声咆哮,那声音汇聚成一股撕裂耳膜的洪流,震得群山簌簌发抖。磅礴的妖力如同决堤的江河,从每一个妖兵体内奔涌而出,不再是杂乱无章的冲击,而是沿着某种玄奥的轨迹,疯狂注入悬浮在军阵上方的数百面幡旗之中。
那些幡旗,正是东皇太一赐下的“小周天星辰幡”!每一面幡旗都对应着一颗遥远的太古星辰,旗面并非布料,而是由星光与虚空丝线织就,其上符文流转,仿佛封印着一片微缩的星空。此刻得到海量妖力灌注,幡旗瞬间活了过来!
“嗡——嗡——嗡——”
低沉的共鸣声连成一片,仿佛来自星海深处的叹息。数百面星辰幡同时光芒暴涨,不再是简单的光,而是凝如实质的星辰精华!旗面上的符文脱离了束缚,冲天而起,化作一道道粗大的光柱,悍然刺破了厚重妖云的封锁,与九天之上那冥冥中存在的本命星辰建立了联系!
刹那间,天象剧变!
被妖云笼罩的昏暗天空,被数百道璀璨夺目的星辉光柱强行撕开!纯净而冰冷的星辰之力如同天河倒灌,顺着光柱垂落,尽数汇聚于星辰幡之上。幡旗猎猎作响,体积疯狂膨胀,仿佛化作了数百颗微型的星辰,悬浮于妖军上空,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波动。
飞廉狭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厉色,手中令旗狠狠向下一压!
“周天星力,陨灭众生!落!”
轰!轰轰轰——!!!
数百道直径超过十丈、完全由高度凝聚的星辰之力构成的光柱,如同神灵掷出的毁灭之矛,脱离了星辰幡的束缚,带着撕裂一切、湮灭万物的气息,朝着下方那座渺小的薪火城,发出了覆盖性的饱和打击!
光柱所过之处,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碎裂,露出后面扭曲混乱的虚无。刺目的光芒让无数妖兵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狂暴的能量乱流甚至将一些靠得太近的飞行妖兵撕成了碎片。这是纯粹的、蛮横的、以绝对力量碾压一切的攻击,毫无花巧,却足以让任何敢于直面其锋芒的存在化为宇宙尘埃!
城墙上,石死死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血迹。他身后,数千名轮海秘境的人族战士,尽管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在如此天威般的攻击面前,依旧感到灵魂都在颤栗。那并非恐惧,而是生命层次差距带来的本能战栗。他们能做的,只是将自身微弱的气血之力连成一片,如同暴风雨中摇曳的烛火,死死守护着身后的家园与族人。
然而,立于最前方的凌尘,衣袍在狂暴的能量飓风中猎猎作响,身形却如同亘古磐石,纹丝不动。他的眼神平静得可怕,仿佛眼前毁天灭地的景象,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烟火。
就在那数百道星辰光柱即将如同暴雨般砸落在混沌色光罩上的前一个刹那——
凌尘动了。
他并未抬手,也未念咒,仅仅是心念微动,识海中那初成的仙台第一阶微微一亮。
“混沌万化,归墟无极。”
八个字,如同大道箴言,无声地响彻在阵法核心。
刹那间,原本只是被动防御、散发着柔和混沌光芒的护城光罩,骤然“活”了过来!
光罩的表面,不再是平滑的弧面,而是沸腾了!无数细小的、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混沌漩涡凭空出现,疯狂旋转、生灭!这些漩涡并非实体,而是由最本源的混沌道痕与“变数”法则交织显化,每一个漩涡,都像是一个微型的、贪婪的归墟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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