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邪短篇 第105章

今天在英国的最后一天，空气中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一丝离别的气息，虽然这气息很快就被另一种更强大的力量——购物欲——所冲淡。小花这位日理万机的大总裁，北京公司积压的事务已然堆积如山，电话会议一个接一个，纵然有心再带我们领略更多英伦风情，时间也不允许了。原本计划的某个着名古迹之行只得取消，取而代之的，是秀秀从抵达英国第一天就心心念念的行程——扫荡奥特莱斯。

用她的话说，机会难得，这么多人，一人帮她带两个包，她就能多买好些，还不用担心过海关时被误认为是职业代购。这个提议得到了除我之外所有男性的默许甚至 tacit approval（默许），虽然我有点不解，海关怎么判断代购的，买的多就是代购吗，但能帮秀秀减少点麻烦，让她购物的尽兴也就无所谓了。胖子觉得能蹭车去开开眼也不错，黑瞎子反正哪儿有热闹往哪儿凑，张海客大概觉得这是维系良好商业伙伴关系的必要社交，黎簇他们则对任何非历史文化类的活动都抱有兴趣。至于我……好吧，反正不用我花钱，还能顺便看看有没有适合自己的便宜货，何乐而不为？

于是行程就此定下：睡到自然醒，然后直奔那个据说能逛到腿软的购物村。

我果然不负众望地一觉睡到了早上十点。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毯上投下明亮的光带，房间里安静得出奇。我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发现旁边原本属于小花的那半边床铺早已空空荡荡，连褶皱都被整理得一丝不苟，仿佛从未有人睡过。

揉着眼睛趿拉着拖鞋走出卧室，发现外间的沙发上，小花早已穿戴整齐。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浅灰色休闲西装，没打领带，衬衫最上面的扣子随意解开，正对着笔记本电脑处理邮件，手边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黑咖啡。听到我的动静，他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在我睡眼惺忪、头发乱翘的脸上扫过，淡淡道：“醒了？餐厅给你拿了早餐，在桌上。”

我这才注意到旁边的茶几上放着一个餐盘，里面是酒店餐厅标准的英式早餐组合，用保温盖细心盖着，旁边还有一小盒鲜红欲滴的车厘子。

“哦……谢谢啊小花。”我有点不好意思，挠着头钻进卫生间。

冰冷的水扑在脸上，瞬间驱散了残存的睡意。我一边刷牙一边摸出手机看微信群，果然，秀秀已经@了我好几遍。

「秀秀：@吴邪 哥哥起床啦！太阳晒屁股啦！」 「秀秀：我们再不出发要堵车啦！」 「秀秀：无邪哥哥？？？」 下面跟着几条黑瞎子和胖子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包。

而最新几条，是小花的回复。 「金主花：让他睡。」 「金主花：不急。」 「金主花：@秀秀 你需要哪几家的清单先发我。」

我赶紧三两下刷完牙，胡乱抹了把脸，冲出去抓起餐盘里的三明治就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对解雨臣说：“走走走！小花！秀秀等急了！我们快出发！”

小花合上电脑，站起身，目光落在我狼吞虎咽的样子上，微微蹙眉：“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他走过来，又把那盒车厘子和一小盒牛奶塞进我手里，“车上吃。已经跟他们说了我们这就下去。”

我被他半推着出了门，嘴里塞满了三明治，手里还捧着牛奶和水果，感觉自己像个被家长匆忙送去上学的小孩。

车上，我一边小口喝着牛奶，一边听着胖子在前座眉飞色舞地叭叭：“天真同志，你昨晚是去做贼了还是咋的？睡到现在！是不是又偷偷摸摸干啥坏事了？”

我懒得理他，心思已经飞到了奥特莱斯。买点什么呢？早上出门前，小花极其自然地把一张黑色的信用卡塞进了我口袋里，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看到什么喜欢的就买。”

我当时愣了一下，下意识想推辞，但脑子里瞬间闪过酒吧那晚的念头——他喜欢我……那他给我花钱……是不是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是追求阶段的表现？那……这钱我花了……是不是就不用还了？还有那三百亿，如果我答应了小花的追求是不是这钱也不用还了？这个想法让我脸上有点发烫，既觉得不好意思，有点占人便宜的负罪感，又有点隐秘的、被纵容的窃喜。挣扎了几秒，我那点可怜的节操终于在“免费名牌”的诱惑下败下阵来。好吧好吧，就当是他还在追我给我花的钱！ 我这么自我安慰着，安心地把卡揣好了。至于那三百亿？我选择把他抛在脑后，小花今天给我的卡，我今天刷！

先买点衣服！ 我盘算着，要买大牌子的，好看的，帅气的！皮衣？风衣？工装裤？ 我得好好挑挑，不能辜负了这张卡！

还没等我想清楚具体要买哪家，车子已经驶入了奥特莱斯巨大的停车场。眼前是鳞次栉比的、风格统一的低矮建筑，各种品牌的Logo琳琅满目，人流如织，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折扣和消费的气息。

一下车，秀秀就兴奋地宣布了行动计划：“我们先分头行动！我去扫包和衣服，买完了再电话联系你们集合！海客哥哥，胖爷，你们陪我一起好不好？帮我拎东西！”她双手合十，眨着大眼睛，让人无法拒绝。

张海客推了推眼镜，点头：“乐意效劳。”胖子也拍着胸脯：“没问题！秀秀妹子放心买！胖爷我别的没有，就是力气大！”

黎簇、苏万和杨好三个小子早就凑在一起，指着远处一家运动品牌店跃跃欲试，瞬间就跑没影了。

我本来想叫上闷油瓶一起逛，毕竟他那衣柜里除了连帽衫就是连帽衫，实在需要更新换代了。我刚转向他，伸出手：“小哥，我们……”

话还没说完，小花就极其自然地伸出手，不是拉我的手，而是直接挽住了我的胳膊，轻轻一带，语气不容置疑：“这边。先陪我去看看那几家店。”他指的方向，似乎是一片休闲服饰区。

我被他带着往前走，只来得及回头给小哥留一个歉意的眼神和半伸出去的手。然而闷油瓶什么也没说，只是迈开长腿，面无表情地、无比自然地跟在了我们身后，距离保持得恰到好处，既不打搅，也绝不会跟丢。

小花的目标非常明确，绕过那些充斥着硬朗线条和深色系男装的店铺，直接把我拉进了一家……光线明亮、装修风格极其温馨、甚至有点可爱的卫衣和休闲服店？

店里主打的颜色是各种柔和的米白、奶油黄、浅咖、雾霾蓝，衣服上印着各种卡通图案、小动物、或者简单的英文字母，面料看起来软乎乎的。

我站在店门口，看着眼前这片与我预想中的“帅气”“有型”毫不沾边的领域，嘴角抽搐了一下：“小花……这……这不适合我们吧？”

小花却仿佛没听到我的抗议， already 拿起一件米白色的、胸口印着一只憨态可掬的抱抱熊的连帽卫衣在我身上比划，点了点头：“嗯，不错。试试。”

我：“？？？” 不错？哪里不错了？！这衣服怎么都和我高大帅气的猛男形象不符吧！

我求助般地看向身后的闷油瓶，希望他能说句公道话。结果小哥走上前，目光在衣架上扫过，精准地挑出一件浅蓝色的、帽子上带着两只毛绒熊耳朵的卫衣，递到我面前，然后用那双漆黑沉静、看不出情绪的眼睛看着我。

我：“……” 小哥，怎么连你也……

我被他们两个一前一后“夹击”着，手里被塞进了那两件在我看来幼稚度爆表的卫衣。

“快去试试。”小花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我抱着衣服，如同抱着烫手山芋，一步三回头地挪向试衣间。刚走到门口，试衣间的帘子突然被人从里面掀开，一个熟悉的身影钻了出来——是黑瞎子！他居然早就溜达进这家店了！

“哟！大徒弟！”黑瞎子笑嘻嘻地，手里居然也拿着两件衣服，一件是嫩黄色的、印着巨大笑脸的卫衣，另一件是藕粉色的、胸口有彩虹独角兽图案的t恤，“巧了啊！来来来，师傅我觉得这两件特别适合你！青春活力！试试试试！” 他说着，不由分说地把那两件也塞进了我怀里。

我怀里瞬间堆起了一座“可爱”的小山。我看着眼前这三个人——小花面带微笑但眼神坚持，闷油瓶沉默不语但姿态坚定，黑瞎子一脸坏笑唯恐天下不乱——我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寡不敌众”和“形势比人强”。

行吧行吧！试就试！ 我自暴自弃地想，我倒要看看能有多离谱！

我抱着一堆软乎乎、颜色鲜嫩的衣服钻进试衣间，一件件地往身上套。

第一件，小花的抱抱熊卫衣。镜子里的我，看起来像个偷穿高中生衣服的社会青年，那熊憨憨的表情仿佛在嘲笑我。 第二件，小哥的熊耳朵卫衣。我拉了拉帽子，两只毛茸茸的耳朵耷拉下来，我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感觉自己智商好像下降了二十个百分点。 第三件，黑瞎子的笑脸卫衣。明亮的黄色差点闪瞎我的眼，那个巨大的笑脸无比灿烂，与我生无可恋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 第四件，彩虹独角兽t恤。算了，已经麻木了。

每换好一件，我都得硬着头皮掀开帘子出去“展示”一下。而那三位“评委”的反应惊人的一致。

小花：“不错，很衬你。” 闷油瓶：（点头） 黑瞎子：“好看好看！特别显年轻！就这件了！”

我：“……” 你们是不是对“衬我”和“好看”有什么误解？！

到最后我已经放弃挣扎了，面无表情地试完最后一件。小花大手一挥，对导购小姐说：“这几件，都要了。包起来。”

我看着导购小姐开心地把我试过的那些衣服一件件叠好装袋，心里五味杂陈。不行！不能只有我一个人遭受这种“酷刑”！要死一起死！

一股“恶向胆边生”的勇气涌上心头。我猛地转身，开始在衣架上疯狂搜寻，专门挑那些最粉嫩、最卡通、最不符合他们个人风格的衣服！

我拿起一件印满七彩小恐龙的亮粉色卫衣，塞到小花怀里：“小花！试试这个！肯定特别‘衬’你！还是你喜欢的粉红色！快去试试！” 我又抓起一件背后有巨大天使翅膀图案的白色卫衣，递给闷油瓶：“小哥！这个！适合你！天使光环！” 最后，我找到了一件荧光绿色的、上面爬满了各种搞怪表情包章鱼的卫衣，恶狠狠地塞给黑瞎子：“黑爷！您的！青春活力！”

空气安静了一瞬。

小花低头看了看怀里那件骚气的粉色恐龙卫衣，又抬头看了看我气鼓鼓、一副“你不试我就跟你急”的表情，他漂亮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极淡的、近乎纵容的笑意。他什么也没说，拿着衣服就走向了另一个试衣间。

黑瞎子拿着那件荧光绿章鱼卫衣，夸张地“哇哦”了一声，然后对着我挤眉弄眼：“大徒弟，你这是要欺师灭祖啊？想让师傅我穿这个？除非你求我啊~叫声好听的~”

“求你个大头鬼！爱穿不穿！”我扭过头。

黑瞎子哈哈一笑，居然也没再多说，晃着那件扎眼的卫衣也钻进了试衣间。

最后只剩下闷油瓶。他拿着那件天使翅膀卫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心里有点打鼓，有点后悔，生怕他觉得被冒犯，然后一根手指头把我摁晕过去。

但他只是看了我几秒，然后又低头看了看那件衣服，最后什么也没说，转身……直接就把那件卫衣套在了他原本穿的黑色t恤外面！

纯白的底色，背后那双巨大的、带着闪粉的银色天使翅膀，穿在他挺拔瘦削、常年清冷如谪仙，虽然是个能一拳打死牛的神仙的身上……那种反差感……简直难以用语言形容！

我目瞪口呆。

这时，小花也从试衣间出来了。那件亮粉色的、印满七彩小恐龙的卫衣，穿在他这个平日里斯文矜贵、一丝不苟的解大总裁身上……冲击力丝毫不亚于小哥的天使装！但他居然依旧能保持着一脸淡定，甚至还在镜子前整理了一下袖口，仿佛穿的是什么高定西装！

黑瞎子也蹦跶出来了，荧光绿配上那些张牙舞爪的表情包章鱼，再加上他那副遮掉半张脸的墨镜，整个人骚气冲天，他还在那儿摆了几个健美先生的pose。

我们四个人，穿着风格高度统一且幼稚度爆表的卫衣，站在店里面面相觑。

我看着小花的粉恐龙，张起灵的天使翅膀，黑瞎子的荧光章鱼，再低头看看自己怀里抱着的抱抱熊……突然就没那么憋屈了，甚至有点想笑。

很好，要丢人一起丢人。 我心里平衡了。

最后的结果是，小花面不改色地刷卡，把我们四个人的这一堆“战利品”全部打包。导购小姐笑得见牙不见眼，还一直夸我们穿上去特别青春活力。

接着我们又逛了其他一些店，在我的强烈要求下，终于也买了几件我心目中“帅气”“有型”的皮衣和工装裤，当然，付款的依然是解老板。

一直逛到下午三点多，手机响起，是霍秀秀打来的，声音里带着心满意足的疲惫：“无邪哥哥，小花哥哥，我们买好啦！你们在哪？我们去吃饭吧！饿死啦！”

我们一行人大包小包地在约好的餐厅门口集合。秀秀、张海客和胖子果然战果辉煌，每个人手里都拎着好几个印着大牌Logo的购物袋，胖子更是脖子上都挂了好几个袋子。黎簇、苏万和杨好也买了不少运动鞋和潮牌衣服。

大家互相打量着对方的购物成果，尤其是看到我们四个身上穿的“亲子装”（胖子语）时，爆发出一阵大笑。

秀秀笑得直捂肚子：“哎呀，小花哥哥，你们这……太可爱了吧！” 张海客努力维持着严肃，但嘴角不停抽搐。 胖子更是拍着大腿：“哈哈哈哈！天真！小哥！你们仨这是要组团出道吗？组合名就叫‘可爱多’怎么样？” 黎簇一脸嫌弃地离我们远了点，但眼里也有笑意。 苏万和杨好则偷偷拿出手机拍照。

一顿饭吃得欢声笑语。吃完饭，我们把所有的“战利品”都塞进车里，然后再次返回奥特莱斯，这次是真正意义上的闲逛，给家里的长辈和二叔王盟他们挑选一些礼物。

夕阳西下，我们提着大包小包走向停车场，每个人都收获颇丰，身体疲惫，但心情愉悦。我看着身边这些穿着滑稽卫衣、却依旧气质各异的伙伴们，看着远处染上金光的奥特莱斯建筑，心里那点因为即将结束旅程而产生的淡淡惆怅，也被这种满载而归的温暖和欢乐冲淡了许多。

明天就要真正踏上归途了。但这一刻的轻松与欢笑，足够珍藏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