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邪短篇 第85章

为什么去冰岛，因为作者，夏天只去过冰岛和英国这两冷的地方，英国甚至可以穿羽绒服，但是热的时候短袖短裤，还总是下雨。

雨村的夏天，像被浸透在温泉水里的绿翡翠，浓稠、湿润、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蝉鸣声嘶力竭地粘在每一片树叶上，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沉甸甸的水汽，吸进肺里都带着一股子被蒸腾过的草木腥气。竹椅坐上去不到五分钟就烙屁股，连溪水摸上去都带着一股温吞的暖意，全然没了往日的沁凉。喜来眠的吊扇开到最大档，搅动起的热风也仅能勉强驱散一丝黏腻。胖子穿着他那件洗得发白的宽大老头汗衫，瘫在柜台后的竹躺椅上，像一块快要融化的奶油，有气无力地摇着蒲扇，嘴里哼哼唧唧：“热……热死胖爷我了……天真，小哥，咱这雨村是改名叫‘蒸笼村’了吧？再这么下去，胖爷我这一身神膘怕是要直接熬成猪油了……”

小哥坐在窗边，依旧是那副雷打不动的沉静模样，穿着简单的棉麻短袖，露出的手臂线条流畅紧实，一滴汗珠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没入领口，那沉静的气质仿佛自带降温效果。他望着窗外被热浪蒸腾得有些扭曲的山景，眼神放空，不知是在神游天外，还是在回忆某个冰封雪飘的古老岁月。

我也热得有些烦躁，正对着账本上的数字发呆，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该把后院的深井水多打几桶上来冲冲凉。就在这闷热得让人思维都变得黏稠的午后，柜台上那部老式座机电话，突然“叮铃铃——”地炸响起来，声音尖锐刺耳，瞬间打破了小店里慵懒昏沉的氛围。

胖子被惊得一个哆嗦，差点从躺椅上滚下来：“我靠！谁啊？这大热天的……” 他嘟囔着，懒得动。

小哥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了电话上。

我离得近，伸手拿起了听筒，一股塑料被晒热的气味钻进鼻腔。“喂？喜来眠。” 声音都带着被热气熏蒸过的懒散。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清亮悦耳，带着一种穿透热浪的清凉质感，瞬间驱散了听筒里那股塑料味：“无邪，是我。”

是小花。

“小花？” 我精神微微一振，这声音在这种天气里简直如同天籁，“怎么着？北京也热得待不住了？想我们雨村的‘蒸笼’了？”

“想你们的‘蒸笼’？” 小花在那边轻笑一声，那笑声透过电话线也带着一股矜贵的优雅，“我是想救你们于‘蒸笼’水火。听你这声音，都快蔫了吧？”

“别提了，” 我抹了把额头的汗，“胖子都快热化了，嚷嚷着要变猪油。小哥还好，跟自带空调似的。怎么，花儿爷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 小花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轻松，“给你们送个清凉。我组了个局，去冰岛避暑，行程都安排好了。你和胖子，还有小哥，一起来。”

“啥？冰岛？！” 我怀疑自己热昏头听错了，声音拔高了几度。柜台后瘫着的胖子也竖起了耳朵，蒲扇都忘了摇。连窗边的小哥，目光也再次聚焦到我手中的电话上。

“对，冰岛。现在那边是极昼，温度十几度，避暑正合适。”小花的声音波澜不惊，仿佛在说去隔壁胡同口吃碗炸酱面。

“不是……小花，” 我脑子有点转不过弯，“这……太突然了吧？冰岛？那么远？我们……我们有护照吗？签证呢？这玩意儿不是得提前好久办吗？而且……” 我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小店，“这店怎么办？”

“这些都不用你操心。” 小花的语气带着一种“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的理所当然，“护照信息我早就有了，签证加急，几天就下来。店？关几天门，雨村还能跑了不成？或者我让人来帮你们看几天？放心，亏不了。机票、住宿、行程，全包。你们仨，带上人就行。”

“全……全包？” 我一时语塞，被小花这豪横的安排砸得有点懵。胖子已经按捺不住，从躺椅上弹射起步，几步就窜到我身边，肥硕的脑袋硬是挤过来，耳朵紧贴着听筒，眼睛瞪得溜圆，呼吸都急促了：“花儿爷？真是花儿爷？冰岛？全包？真的假的？！”

小花显然听到了胖子的大嗓门，带着笑意：“胖爷，耳朵没毛病吧？真的。机票都订好了，下周出发。名单上有你，有无邪，有张麒麟，还有瞎子，黎簇，苏万，秀秀，哦，对了，” 他顿了一下，语气里似乎带了点微妙的玩味，“张海客不知道怎么知道了，也跟来了，算他一个。”

“张海客？” 我眉头下意识地皱了一下，他怎么也掺和进来了？胖子才不管张海客是谁，他听到“全包”和“冰岛”这两个词，眼睛已经变成了探照灯，一把抢过我手里的听筒，声音激动得发颤：

“花儿爷！您就是我亲爷爷！活菩萨！救苦救难的观世音！冰岛！全包！这……这多不好意思啊！嘿嘿嘿……那啥，胖爷我……我这就去收拾行李！保证不给组织添麻烦！对了，那边有啥好吃的？冰岛鳕鱼？听说老鲜了！还有……”

我看着胖子那副恨不得立刻钻过电话线抱着小花大腿喊爹的样子，哭笑不得。小花在电话那头大概也被胖子逗乐了，说了句“胖子你消停点”，然后又对我交代：“无邪，你们准备点厚衣服就行。我安排了一趟攀冰体验，在冰川上，得穿专业点，保暖防水是必须的。其他的，缺什么到了雷克雅未克再买。行程单和注意事项我晚点发你邮箱。”

“攀冰？” 我脑子里瞬间浮现出陡峭冰壁的画面，下意识地看向小哥。攀冰对他来说，大概跟在自家后院散步差不多难度吧？“小花，你说这……我这水平行吗？别给你添乱。”

“有瞎子在呢，他是专业教练，带你们几个菜鸟绰绰有余。再说了，” 小花的声音带着点促狭，“我们都在，你怕什么？还能让你摔着不成？行了，就这么定了，晚点联系。” 说完，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嘟…嘟…嘟…” 忙音响起。

胖子还保持着抱着听筒的姿势，脸上的狂喜凝固了几秒，随即爆发出更大的欢呼：“嗷——！冰岛！胖爷我要去冰岛避暑了！全包！花儿爷万岁！！” 他像个巨大的陀螺，在狭小的柜台前兴奋地转圈，浑身的肉都在欢快地颤抖，仿佛那身肥膘已经提前感受到了北欧的清凉。

闷热的小店因为这一个电话，瞬间被注入了沸腾的活力。胖子激动地开始原地规划：“厚衣服！对！厚衣服！胖爷我那件压箱底的貂……哦不，太招摇！羽绒服！冲锋衣！保暖内衣！毛袜子！帽子！手套！还有……对了！吃的！那边东西肯定死贵！天真，咱得带点榨菜！老干妈！方便面！万一花儿爷安排的西餐吃不惯呢？小哥！小哥！咱去冰岛了！冰川！极昼！能看到极光吗？花儿爷说现在是极昼……哎呀不管了！胖爷我这辈子还没出过这么远的门呢！”

相较于胖子的激动得语无伦次，小哥的反应堪称平静的教科书。他依旧坐在窗边，只是刚才放空的目光，此刻落在了兴奋得手舞足蹈的胖子身上，然后又转向我，那双沉静如古潭的眼眸里，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涟漪荡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或者，是对即将前往一个截然不同环境的某种……默认？

“小哥，冰岛，去吗？” 我还是问了一句，虽然知道答案。

小哥看着我，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简洁地吐出一个字：“去。”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里似乎包含了“你去我就去”的未尽之意，又仿佛只是单纯地对“冰岛”这个目的地本身有了一丝探究的兴趣。那目光沉静，却带着一种无形的重量，让我心头莫名地跳了一下，赶紧移开视线，把注意力转到还在兴奋规划“战略物资”的胖子身上。

“行了胖子，别瞎琢磨了！” 我打断他关于带多少包榨菜的宏伟计划，“花儿爷说了，缺什么到那边再买。我们现在首要任务是——找厚衣服！还有，确认一下我们那压箱底的护照还在不在！”

接下来的几天，雨村这方小小的天地，彻底被“冰岛”两个字点燃了。虽然闷热依旧，但一种带着清凉期盼的忙碌气息，取代了之前的昏昏欲睡。

首要任务是翻找厚衣服。这可是一项大工程，尤其是在胖子那堪比小型仓库的房间里。

“哎哟我的亲娘诶！这件羽绒服啥时候买的？跟新的一样！” 胖子从衣柜最底层扒拉出一件鼓鼓囊囊、标签都没拆的黑色长款羽绒服，抖落一地的灰尘。

“胖子，这标签是五年前的……” 我捏着鼻子，挥开灰尘。

“五年咋了？又没穿过！新的！” 胖子理直气壮，美滋滋地往身上比划，可惜拉链拉到一半就卡在了他那突出的肚腩上，“……呃，好像……有点紧？没事！敞着穿！有范儿！”

小哥的衣物最简单，他几乎没什么私人物品。我帮他整理时，发现他只有两件看起来穿了很久但依旧干净整洁的深色抓绒衣和一件薄羽绒内胆。这显然不够抵御冰川的寒冷。“小哥，你这衣服太薄了，到了那边肯定不行。得买新的。” 我有些发愁。

小哥对此没什么意见，只是淡淡地说：“你定。”

这两个字，莫名地让我心头一软，仿佛把照顾他冷暖的责任，自然而然地交到了我手上。

我的衣服也不多，一件大学时买的冲锋衣，防水层估计早失效了，一件旧羽绒服。翻箱倒柜半天，收获寥寥。看来，采购是免不了了。

就在我们对着几件单薄衣物发愁时，救星到了。

一辆风尘仆仆、造型硬朗的越野车带着嚣张的引擎轰鸣声，一个漂亮的甩尾停在了喜来眠门口。车门打开，一条包裹在黑色工装裤里的长腿率先迈出，紧接着，戴着标志性墨镜、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笑容的黑瞎子闪亮登场。他身后跟着两个同样穿着利落、背着大背包的年轻人——苏万和黎簇。

“大徒弟！胖爷！哑巴！想我没？” 黑瞎子张开双臂，声音洪亮，带着一股风尘仆仆的江湖气，瞬间冲散了小店里的愁云。

“师兄！” 苏万看到我，眼睛一亮，笑容灿烂地打招呼，“还有胖叔！小哥！”

黎簇则臭着一张脸，把背包往地上一扔，目光扫过我，硬邦邦地挤出三个字：“……无邪。” 虽然语气还是有点冲，但比起以前那种恨不得吃了我的眼神，确实缓和了不少。他目光扫过小哥时，明显拘谨了一下，生硬地点了点头：“张爷。”

“哎哟！瞎子！你可算来了！” 胖子看到黑瞎子，如同看到了亲人，热情地扑上去，“快！快帮胖爷我参谋参谋！这冰岛穿啥好？花儿爷说要攀冰！胖爷我这身板，能行吗？”

黑瞎子笑嘻嘻地避开胖子的熊抱，墨镜后的眼睛扫视了一圈我们摊在桌上的“家当”，夸张地“啧”了两声：“啧啧啧，大徒弟，你们仨这是打算去南极裸奔呢？就这点玩意儿？塞牙缝都不够！专业的事儿，还得靠专业人士！” 他一拍胸脯，“放心！装备包在师傅身上！保准把你们仨裹得跟爱斯基摩人似的，亲妈都认不出来！”

他转头对苏万和黎簇一挥手：“把咱们的‘战略物资’搬下来！让大徒弟他们开开眼！”

苏万响亮地应了一声“好嘞！”，动作麻利地开始从车后备箱搬东西。黎簇虽然依旧臭着脸，但也默不作声地过去帮忙。很快，几个巨大的、印着专业户外品牌LoGo的防水驮包就被搬进了店里。

黑瞎子拉开一个驮包的拉链，里面露出的东西让我们眼前一亮：厚实蓬松的鹅绒服、防风防水性能极佳的硬壳冲锋衣冲锋裤、保暖排汗的抓绒衣裤、高帮防水登山靴、厚厚的羊毛袜、抓绒帽、防水手套、防风面罩……甚至还有专业的头盔、冰爪、安全带、上升器、下降器、冰镐！装备崭新，种类齐全得令人发指。

“我的老天爷……” 胖子看得眼睛都直了，伸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一件深蓝色的鹅绒服，“这……这得多少钱啊？花儿爷报销？”

“甭管钱不钱的，合适最重要！” 黑瞎子拿起一件L码的冲锋衣在胖子身上比划，“来，胖爷，试试这件！这可是最新科技，防风防水还透气，保你一身神膘在里面舒舒服服！攀冰？小意思！有黑爷我在，保证把你安全带上去，再囫囵个儿放下来！”

他又拿起一套明显是给小哥准备的、剪裁更修长的黑色专业款，递过去：“哑巴，你的。按你的尺寸定的，轻量保暖，活动绝对不受限。”

小哥接过，看了看，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但以我对他的了解，能让他点头的东西，必然是极好的。

最后，黑瞎子转向我，脸上的笑容带上了一丝……怎么说呢，不同于对胖子的调侃和对小哥的熟稔，那笑容里似乎多了一点不易察觉的专注和暖意。他拿起一件深红色的鹅绒服和配套的冲锋衣裤，颜色很衬我，虽然我平时不怎么穿这么亮眼的颜色。

“大徒弟，” 他把衣服递给我，声音放低了些，带着点师傅特有的、混不吝却又可靠的腔调，“试试这个。红色醒目，在冰川上安全。保暖是顶级的，轻得很。攀冰装备都给你配齐了，到时候师傅手把手教你，保管比你在青铜门里溜达还安全。”

我接过那沉甸甸又异常柔软的鹅绒服，心里涌上一股暖流。瞎子师傅虽然平时没个正形，但关键时刻，这份细致和可靠让人无比安心。“谢谢。” 我由衷地说。

“谢啥！师傅疼徒弟，天经地义！” 黑瞎子大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不小，拍得我龇牙咧嘴。他又冲苏万和黎簇喊道：“小兔崽子们！你们的装备也自己挑！别跟师兄抢红的啊！那是师傅特意给大徒弟选的！”

苏万笑嘻嘻地应着：“知道啦师傅！我给师兄当保护员！” 黎簇则撇撇嘴，小声嘟囔了一句“谁稀罕”，但还是走过去，拿起一件深灰色的鹅绒服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

胖子已经迫不及待地套上了那件L码的冲锋衣，拉链居然很顺利地拉上了！他惊喜地在原地转圈：“嘿！合适！真合适！瞎子，有你的！胖爷我感觉自己瞬间专业了！” 他拿起配套的冰镐，笨拙地挥舞了两下，差点打到旁边的货架，引来一片惊呼和黑瞎子的笑骂。

小店瞬间变成了热闹的装备试穿大会。胖子穿着新衣服笨拙地模仿着想象中的攀冰动作；苏万认真地帮黎簇调整头盔的松紧；黎簇别扭地躲闪着，但也没拒绝；小哥则安静地拿起属于他的冰镐，手指拂过冰冷的镐尖，眼神专注，仿佛在评估一件趁手的兵器；黑瞎子像个最专业的导购兼教练，一边帮胖子系安全带，一边大声讲解着各种装备的用法和攀冰要点，唾沫横飞；而我，抱着那件暖融融的红色鹅绒服，看着眼前这混乱又无比鲜活的一幕，心里那点对陌生旅程的忐忑，不知不觉被一种温暖的期待取代了。这还没出发呢，气氛就已经被黑瞎子师徒三人炒得火热。

装备问题被黑瞎子解决后，剩下的就是些零碎东西和等待出发的日子。期间，秀秀也打来了电话，声音清脆如银铃：“无邪哥哥！准备好没有？北京见哦！我给你们带了超多好吃的！还有防晒霜！别看冷，紫外线强着呢！” 小姑娘的兴奋隔着电话线都能溢出来。

小花的行程单和详细的注意事项也发到了邮箱。打印出来厚厚一沓，从航班信息、住宿地址、每日行程安排，到当地天气、货币兑换、紧急联系方式，事无巨细，条理清晰得像一份商业企划书。胖子拿着那沓纸，啧啧称奇：“花儿爷就是花儿爷！这安排，比胖爷我炒菜下料还精准！”

就在出发前两天，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停在了喜来眠门口。司机下车，恭敬地打开后车门。一身剪裁合体、面料考究休闲装的张海客走了下来。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商业化微笑，手里拎着几个印着顶级户外品牌LoGo的纸袋。

“无邪，胖爷，族长。” 他微微颔首，姿态从容优雅，与雨村的环境略显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入了这份即将远行的热闹中。“听说你们要去冰岛，正好我近期也要去欧洲处理点业务，就顺道一起了。一点薄礼，不成敬意，希望用得上。” 他将纸袋递给我。

我接过沉甸甸的纸袋，往里一看，眼角忍不住抽了抽。里面是几件顶级品牌的保暖内衣、加厚羊毛袜、防风手套，甚至还有两罐标注着冰岛语的、据说能快速补充能量的能量胶。东西不多，但每一样都价值不菲，且极其实用。特别是那保暖内衣，触手生温，轻薄如无物，一看就是高科技产品。

“太客气了。” 我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这份“顺道”和“薄礼”，未免也太精准和用心了点。尤其是给小哥准备的那份，尺寸颜色都无可挑剔。

“应该的。族长出行，自然要准备周全些。” 张海客的目光转向小哥，带着一种下属对族长的恭敬，但那恭敬之下，似乎又藏着一丝更深的东西，像是探究，又像是某种确认。他微笑着补充道，“冰岛风光独特，尤其是冰川，值得一看。相信这次旅程，会很愉快。”

小哥只是淡淡地看了张海客一眼，没有任何表示，仿佛他的出现和礼物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胖子可不管那么多，凑过来扒拉着袋子：“哎哟！海客兄弟！讲究人啊！这袜子！摸着就暖和！这能量胶……啥味儿？巧克力？好东西！谢了啊！” 他对张海客的称呼已经从“张海客”进化到了“海客兄弟”，充分体现了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张海客对胖子的热情报以得体的微笑：“胖爷喜欢就好。”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我身上，镜片后的眼神带着商人特有的精明和一丝难以捉摸的温和，“无邪，冰岛寒冷，务必注意保暖。有任何需要，随时找我。” 这话听起来像是客套，但语气里那份额外的关注，却让我心里那根名为“疑惑”的弦又轻轻拨动了一下。为什么……对我格外叮嘱？

我压下心里的异样，点点头：“谢谢，我们会注意的。”

张海客的到来，像在原本就热闹的汤锅里又加了一味料，让这趟冰岛之行增添了几分意想不到的复杂色彩。但眼下，更多的还是对清凉之旅的憧憬和对未知冰川的隐隐兴奋。

出发前夜，喜来眠提前打了烊。小店里灯火通明，地上摊满了各种装备和打包好的行李。胖子把他那件宝贝貂皮大衣，锁进了柜子深处，然后对着他那个被塞得鼓鼓囊囊、快要爆开的巨大行李箱，进行着最后的“镇压”工作。

“榨菜！老干妈！方便面！牛肉干！……天真！你那还有地方没？帮胖爷我再塞两包泡椒凤爪！花儿爷安排的西餐再好，也得有咱的家乡味打底啊！”

“没了没了！你自己箱子都成炸药包了！” 我赶紧护住自己相对精简的行李箱。里面除了必备衣物和洗漱用品，只带了相机、笔记本和几本书，还有秀秀叮嘱的防晒霜。

小哥的行李最简单，只有一个中等大小的黑色防水背包，里面整齐地放着黑瞎子提供的专业装备和几件换洗衣物。他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我和胖子为了几包零食“斗智斗勇”，眼神平静，仿佛即将开始的不是一场跨越半个地球的旅行，而只是一次寻常的出门。

黑瞎子和苏万、黎簇住在村里临时租的民宿里，说明天一早过来汇合。张海客则直接住进了县里最好的酒店。

终于，在胖子依依不舍地放弃了一包凤爪后，因为实在塞不下了，所有的行李都打包完毕。看着堆在门口像小山一样的行囊，再看看这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暂时闭店的小小喜来眠，一种奇异的、混合着离愁与兴奋的情绪涌上心头。

窗外，雨村的夏夜依旧闷热，蝉鸣未歇。但我们的心，似乎已经提前飞向了那片遥远的、清凉的、充满冰雪与极光的国度。胖子激动地搓着手，在屋里踱步：“冰岛！胖爷我来了！鳕鱼！冰川！极昼！……”

小哥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和隐约的群山轮廓。月光落在他沉静的侧脸上，勾勒出清俊的线条。一百多年的时光，他踏足过无数神秘凶险之地，而这一次，目的地是地球另一端一个以冰雪闻名的现代国家，同行的是吵闹的胖子、我这个麻烦不断的“大徒弟”，还有一群因缘际会聚在一起的、关系复杂的人们。他的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走过去，和他并肩站着，感受着窗外涌进来的、依旧带着热气的夜风。

“小哥，你说……冰岛的冰川，是什么样子的？” 我轻声问。

小哥沉默了片刻，目光依旧投向远方无尽的黑暗，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

“很冷。很干净。”

简单的五个字，却像带着冰晶的寒风，瞬间吹散了周遭的闷热，让我仿佛提前触碰到了那片纯净而凛冽的世界。心头的最后一丝躁动也平息下来，只剩下对那片未知冰雪之地的纯粹期待。

雨村，暂时再见了。明天，我们将启程，奔赴一场由解雨臣发起、黑瞎子武装、众人参与的，清凉而充满未知的夏日奇遇。而属于喜来眠的烟火气，将暂时被冰岛的冰川与寒风取代。不知道在那片纯净的白色世界里，又会发生怎样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