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浸透了第十八层“安全楼层”的每一个角落,唯有临时据点内那簇由贝尔艰难点燃的篝火,摇曳着微弱而顽强的光芒,驱散一小圈寒意,也映照着众人脸上无法掩饰的疲惫与凝重。第一日在压抑的适应和焦灼的守望中度过,伤员的呼吸虽已平稳,但昏迷本身就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艾丝背靠着冰冷的岩壁,金色的眼眸在火光映照下仿佛融化的琥珀,一瞬不瞬地盯着跳动的火焰,似乎在思考着破局之策。琉悄无声息地擦拭着她的木刀,动作精准得像机械,但微微蹙起的眉头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莉娜则守在无咎和瓦格斯身边,时不时探一下他们的额温,或是检查包扎的伤口,动作轻柔,仿佛怕惊扰了伤者或许正沉沦于噩梦的意识。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如同地下城岩壁上渗出的冰冷水珠。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宁静几乎要达到顶点时,一声极其微弱、带着干涩嘶哑的呻吟响起,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是瓦格斯。
莉娜第一时间扑到矮人壮汉的身边。“瓦格斯先生?你听得到我吗?”
瓦格斯厚重的眼皮艰难地掀开一条缝,眼神涣散而无焦距,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风箱般的嗬嗬声。艾丝和琉也立刻围了上来,贝尔赶紧递过水囊,莉娜小心地湿润了他干裂的嘴唇。
几滴水滑入喉咙,瓦格斯似乎恢复了一丝清明。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围在身边的同伴,最终定格在艾丝脸上,声音微弱得如同耳语:“艾…艾丝小姐……”
“我在。感觉怎么样?”艾丝的声音依旧清冷,但放缓的语调透露出关切。
“还……死不了……”瓦格斯试图扯出一个笑容,却因为牵动伤势而变成一阵急促的咳嗽。缓过气后,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惊悸未消的光芒,“我……昏迷的时候……感觉……很奇怪……”
众人屏息凝神。
“那股威压……那个领主……”瓦格斯断断续续地说,每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力气,“它……不像是在发泄愤怒……破坏……不像……”
他喘了口气,努力组织着语言,试图描述那种虚无缥缈却又无比真实的感受:“更像……像是在……搜索……疯狂地……搜索着什么……东西……或者……人……”
这个情报如同一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众人心中激起了涟漪。单纯的怪物暴动和带有明确目的的搜索,性质截然不同。前者可能是周期性灾难,后者则意味着未知的阴谋和更具针对性的危险。
艾丝金色的眼眸微微眯起,迅速消化着这个信息。“搜索……目标是什么?”她低声自问,但眼下显然没有答案。她立刻做出决断,语气恢复了洛基眷族王牌剑士的果决:“琉,计划变更。天亮后,你重点侦查镇内流传的所有关于‘异常能量波动’、‘古代通道’或者任何不寻常传言的源头。瓦格斯的情报显示,领主的行动可能有更深层的原因。”
“明白。”琉简短应答,眼神锐利。
“贝尔,”艾丝转向少年,“你协助莉娜照顾伤员,同时保持警戒,任何风吹草动立刻示警。”
“是!艾丝小姐!”贝尔挺直脊背,感受到肩上沉甸甸的责任。
随后,贝尔在帮助莉娜添柴烧水时,或许是心境在压力下产生了某种蜕变,或许是连日来的历练终于积累到了临界点,当他集中精神试图引燃那些有些潮湿的木柴时,指尖竟不再是零星的火花,而是“噼啪”一声,窜起一道细小的、宛如蛇信般的紫红色电芒,缠绕着微弱的火焰,瞬间将难燃的木柴点着。
“贝尔先生!”莉娜惊喜地低呼。
贝尔自己也愣住了,看着自己的指尖,感受着那一闪而逝却真实不虚的、带着灼热与麻痹双重属性的奇异能量。“火焰闪电……”他喃喃自语,心中涌起一股微弱的信心。在这绝境之中,任何一点力量的成长,都是宝贵的曙光。
当黎明的微光勉强透过笼罩第十八层的诡异能量屏障,驱散部分黑暗时,琉的身影已然如同融入了阴影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人心惶惶的里维拉镇。
镇子比昨日更加破败和萧条,许多建筑在之前的震动中受损,街道上随处可见神情惶恐、包扎着伤口的冒险者。空气中弥漫着绝望和猜忌的气息。琉压低了斗篷的帽檐,将自己精致的精灵容貌隐藏起来,径直走向镇子角落一处不起眼、甚至有些破败的酒馆——“落难者之家”。这里通常是消息最灵通,也是牛鬼蛇神混杂的地方。
酒馆内烟雾缭绕,气氛压抑。低沉的交谈声、杯盏碰撞声和偶尔响起的粗鲁咒骂混合在一起。琉要了一瓶最廉价的麦酒,在一个昏暗的角落坐下,耳朵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捕捉着流动的声波。
她听到的多是抱怨、恐惧和对未来的茫然。直到一个醉醺醺、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老冒险者,拍着桌子对酒保嚷嚷:“妈的!这鬼地方没法待了!十年!老子在这鬼层混了十年,捞点魔石容易吗?从来没遇到过这种邪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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