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道：摆渡人的宿命 第132章 八指叔的棋局

从那天起，我几乎每天都去那条偏僻小巷，去那个散发着霉味和尿骚味的破旧象棋摊报到，我希望能拉近和八指叔的关系 ，看他身上到底有多大的能量。

八指叔似乎永远都在那里，不管刮风下雨，只是来的时间有早有晚。

我来了，他就指指对面的石墩，示意我坐下，然后摆开一副新棋。

一开始，我心思完全不在棋上，满脑子都是场子里那堆烂摊子。

我下得心浮气躁，只想快点结束，让他赶紧给我指条明路。

结果可想而知，被他杀得丢盔弃甲，一盘棋撑不过十几分钟。

八指叔也不说话，只是在我走了一步明显的臭棋后，会用那根畸形的第六指，轻轻敲敲棋盘边缘，那眼神里没有任何责备，却比任何斥责都让我感到无地自容。

几天下来，我输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但是他还是会和我下，不曾嫌弃我的臭棋。

终于明白，在这老头面前，任何急躁和敷衍都是自取其辱，我甚至都无法激怒他。

慢慢的，我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把那些烦心事暂时抛在脑后，专注于眼前的棋盘。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在考验我，还是说，他只是找到了一个好棋友，一个不管刮风下雨，都愿意陪他下棋的人。

说来也怪，当我真正开始观察棋盘，把自己所有的精力全部用来思考每一步棋的得失和后招时，那些困扰我的现实问题，似乎都被我抛到了脑后，心里一点杂念都没有。

八指叔的的话依旧很少，但在我下棋的间隙，或者在他走了一个妙招后，他会用一种看似随意的语气，说一些不着边际话，但我总能把那些话，解读到我现实中遇到的问题里面去。

那天，我正纠结于是否要牺牲一个“马”来保住一条看似重要的“车”路。

他盯着棋盘，慢悠悠地开口道：“我这是有根炮，你上来也没用，除非你挡住我的根，就像你口中的龙叔，他的根基深，但你动了他的根吗？”

我捏着棋子的手猛地一僵，惊愕的抬头看他。

他依旧低着头，仿佛只是在评论棋局。

动他的根？龙叔的根是什么？我这样的角色，根本就接触不到他那个层面。

是毒品生意？是白道关系？还是其它？

我之前只想着跟他硬碰硬，从未想过如何去动摇他最根本的东西。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直接劈通了我的任督二脉。

但是我不敢直接问八指叔这句话到底有何玄机，我害怕打破这微妙的平衡。

我因为一个“炮”的走位过于冒进，导致后方空虚，被他轻松将死。

他一边收拢棋子，一边无意地念叨：

“谢斌是刀，刀会伤主，但用好了也能御敌。”

我的心像是被针刺了一下。谢斌的背叛，一直是我心里最深的刺和最难以释怀的痛。我恨他的忘恩负义，恨他带走了我最核心的力量。

可八指叔这话是在提醒我，即使是被迫离开的谢斌，和他带走的那股力量，也并非完全不能利用？至少，可以让他们去消耗龙叔？

或者，在他们和龙叔之间制造矛盾？这个念头有些阴暗，却让我看到了一丝分化瓦解的可能。

我面对他绵密如网的防守，久攻不下，心烦意乱。

他忽然抬起眼皮，那浑浊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棋盘，落在了我焦虑的脸上：

“白道的新队长，他就没点想要的东西？”

孙队长，那个新来的，像疯狗一样盯着我们咬的帽子？我想要他别再来找麻烦，可他想要什么？政绩？钱？还是别的？

我以前只知道被动应付他的检查，想着怎么躲，怎么藏。

却从来没想过，或许可以主动去了解他，找到他的需求，进行某种交换？

他就这样，在下棋的过程中，用这些看似点拨棋理，实则直指现实困境的话语，一点点地敲打着我僵化的思维。

他不直接告诉我该怎么做，他只是提出问题，引导我去思考那些我从未想过，或者不敢去想的层面。

我没有好奇他为什么知道这么多关于我的消息，他们的人脉肯定复杂得我不可想象。

我更多惊讶他们这些曾经的老一辈，为什么会把问题看得这么透彻，能直接看到病灶所在。

我不再把下棋仅仅当成一种敷衍和任务。

我开始真正地去思考每一步棋背后的意图，计算得失，权衡利弊。

棋盘上的争夺，仿佛成了现实斗争的缩影。

什么时候该隐忍，什么时候该出击，什么时候该弃子争先，什么时候该围点打援，这些棋理，似乎都蕴含着应对现实危机的智慧。

我的棋艺，在被他血虐了无数盘之后，竟然真的有了一丝长进。

虽然依旧输多赢少，但至少能跟他周旋的更久，偶尔还能下出一两步让他瞪大眼睛的妙招。

更重要的是，我的心境在悄然发生变化。

那种被逼到绝境的焦躁和绝望，渐渐被一种更冷静的东西所取代。

我开始学会跳出眼前的困局，从更高的层面，更长远的角度，去审视我和龙叔之间的这场战争。

八指叔，这个看似古怪的老头，正在用他最擅长的方式，对我进行着一场无形的指点。

这是比任何直接的武力援助，都更宝贵的东西。

跟八指下了快半个月的棋，脑子像是被重新洗刷了一遍。

那些看似随口说出的棋理，像是一把把钥匙，慢慢撬动了我原本被愤怒和绝望禁锢的思维。

我不再整天琢磨着怎么跟龙叔派来骚扰的小喽啰较劲，也不再对着孙队长开出的罚单无能狂怒。

八指叔说得对，跟这些小虾米纠缠，屁用没有，反而浪费力气，自乱阵脚。龙叔这条大船，看着威风，我得找到他的水在哪儿，然后把它抽干。

“将，” 随着我的马一进三，将死了八指叔。

他愣了一下，接着开始收拾棋盘，看样子，是准备回家了。

“成了，好好做，不成，再过来陪我下棋。”

他丢下这句后，提着布袋子，佝偻着身体，一步一摇的走了。

我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我想，是时候动动他的根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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