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仙赋长生 第22章 月昙凝丹与寒髓隐忧

慕华长老一句轻描淡写的“静养”，如同无形的法旨，为李青玄在丹霞峰撑起了一片暂时的宁静天空。王执事王嵩那边果然偃旗息鼓，再未派人前来“慰问”或试探。玄阴上人的阴影，也仿佛随着地火窟的塌陷和那场惊天爆炸，暂时被封印在宗门深处。

压力骤减，李青玄终于得以全身心投入到丹道的修行与身体的彻底恢复中。两年时光，在丹霞峰缭绕的药香与专注的修行里，如溪水般静静流淌。

丹室，成了李青玄的第二个家。在慕华长老的悉心指导下，他从最初的基础药理、药材辨识，逐步深入到更复杂的丹方推演、能量转化调控。慕华长老因材施教，并未急于让李青玄上手高阶丹药，而是不断夯实他的根基，锤炼他对药性本质的理解和对灵力精微的掌控。

李青玄展现出了惊人的悟性和韧性。他仿佛天生就与草木有着奇妙的亲和力。那份源自《太初衍道经》的敏锐感知，在丹道浩瀚的知识海洋中，如鱼得水。他能轻易分辨出同一炉药材中细微的药性差异，能在药材投入丹炉前，就凭借感知预判其与炉内环境的融合程度，甚至能模糊地“捕捉”到药性转化过程中那稍纵即逝的“灵机”。这让他在处理药材、辅助控火、乃至分析丹方时，拥有着远超同阶修士的优势。

慕华长老对此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他不再将李青玄视为单纯的记名弟子或伤患，而是真正当成了丹道的好苗子来培养。传授的知识越发精深，讲解的丹道至理也越发触及本源。

“丹道，即天道之微末显化。炼药，亦是炼心。心若不静，何以窥天地之机？神若不凝，何以掌造化之变？”慕华长老的话语，如同暮鼓晨钟，一次次涤荡着李青玄的心神，也悄然滋养着他《太初衍道经》的运转，让他的灵力越发精纯凝练，根基日益浑厚。

两年苦修，李青玄的修为在大量丹药的辅助和自身不懈努力下，已稳步提升至炼气五层巅峰！距离炼气六层，只差临门一脚。更重要的是，他体内的伤势早已痊愈，经脉在药力的反复滋养和功法的淬炼下，比受伤前更加坚韧宽阔，灵力运转圆融无碍。那份在地火窟中磨砺出的狠厉和警惕，被丹霞峰的宁静和丹道的玄奥悄然抚平，沉淀为更深沉的力量。

而在这专注的修行画卷中，苏清雪始终是那道最清丽、也最不可或缺的风景。

两人同在丹室，朝夕相处。李青玄专注研读药典时，苏清雪往往在一旁静坐调息，或是处理着极其精细的药材，周身散发着清冷专注的气息。当李青玄遇到晦涩之处，眉头微蹙时，不用他开口，苏清雪清冷的声音便会适时响起，三言两语点破迷津，如同拨开云雾见月明。

炼丹实践时，两人的配合越发默契无间。李青玄负责感知药性变化，苏清雪掌控全局火候与灵力引导。从最初的基础“青木回元丹”，到难度更高的“凝神静气散”、“小还丹”，再到慕华长老特意挑选、考验两人配合极限的“四品灵丹”——“青木蕴灵丹”。每一次丹成，炉盖开启时氤氲的丹气和沁人的丹香，都伴随着两人眼中无需言说的默契和一丝淡淡的喜悦。

丹炉前的苏清雪，褪去了平日里的清冷疏离，专注的神情让她整个人仿佛在发光。素手翻飞，灵力如丝，精准地引导着火焰的每一次升腾与收敛，如同最高明的舞者。

李青玄这些年受够了被人当做猪狗的目光，在这里又有了再世为人的感觉。

李青玄的目光时常会不自觉地追随着她，看着她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看着她因成功融合关键药性而微微上扬的唇角，心中便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漾开一圈圈微澜。

这份情愫，在无声的默契中悄然滋长。它藏匿在每一次目光的交汇又迅速移开中，藏匿在李青玄为她递上擦拭汗水的干净棉帕时指尖的微颤里，藏匿在苏清雪默默将他喜欢的“清心草”茶放在他案前的小动作中。

这日，慕华长老布置了一项特殊的任务——炼制“月影昙露丹”。此丹并非疗伤或增进修为之用，而是用来滋养一种极其娇贵的观赏性灵植“月下美人”。丹药本身炼制难度不高，但关键在于主药“月影昙花”只在月华最盛的特定时辰绽放，且花瓣离枝后药性会急速流失，需在绽放后一炷香内完成采摘、处理并投入丹炉。

“此丹炼制，时机重于技巧。清雪控火，青玄负责采摘昙花并即时处理入炉。”慕华长老交代完，便飘然离去，留下两人。

是夜，月满中天，清辉如练，洒满丹霞峰顶一处特意为“月下美人”开辟的小药圃。圃中几株形似昙花的灵植在月华下舒展着洁白如玉的花瓣，花蕊处流淌着淡淡的银色光晕，美不胜收。

李青玄和苏清雪早早守候在旁。两人都换上了便于行动的劲装。苏清雪一袭月白，清冷如仙。李青玄则是一身利落的青灰色。

时间一点点流逝。当月上中天，月华达到顶点时，那几株月影昙花的花苞猛地一颤，随即如同被无形的手掌托起，缓缓绽放！刹那间，清冷馥郁的异香弥漫开来，花瓣上的银色光晕流转，如梦似幻！

“就是现在！”苏清雪低声道，身形一晃，已掠至丹炉前，素手引动地火，开始预热丹炉。

李青玄动作更快！他如同捕食的猎豹，瞬间出现在一株绽放得最完美的昙花旁。指尖萦绕着极其微弱的、凝练的淡金色灵力，小心翼翼地从花托处轻轻一划！整朵昙花完整离枝，被他用特制的玉盘稳稳托住。花瓣上流淌的银色光晕和馥郁香气丝毫未损。

他不敢耽搁，立刻掠至一旁早已准备好的玉案前。玉刀在他指尖翻飞，快如闪电！花瓣分离，花蕊剥离，核心处那一点凝聚了月华精华的银色花露被小心地引入特制的寒玉瓶。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精准至极，在昙花药性开始流失的临界点前，所有处理好的材料已置于丹炉旁。

“花瓣入炉！”苏清雪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李青玄立刻将分离好的花瓣投入炉中。

“文火蕴香三息。”

“花露入炉，转中火凝华。”

“花蕊粉末，分三次，间隔一息，火候递增……”

……

月光下，丹炉前。少女素手控火，灵力如丝如缕，引导着月华与地火交融。少年凝神而立，每一次投入药材都精准无比，灵觉如同无形的触手，敏锐地感知着炉内清冷月华与温润药性的每一次交融、碰撞、升华。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身影在月光与炉火的映照下，时而交错，时而重叠，构成一幅静谧而灵动的画卷。

随着最后一道指诀落下，炉火熄灭。炉盖开启的瞬间，没有炽热的丹气，只有一股清冽如月华、纯净如初雪的寒香袅袅升起！炉底静静躺着三枚龙眼大小、通体莹白如月、表面隐有银色星点流转的丹药！丹成刹那，药圃中那几株“月下美人”仿佛受到了滋养，花瓣舒展，银色光晕更加明亮，发出愉悦的微光。

“成了。”苏清雪看着炉中完美无瑕的丹药，清冷的脸上绽放出一抹极淡却无比动人的笑容，如同冰山雪莲在月光下悄然盛放。

李青玄看着她这难得的笑容，一时竟有些失神。月光洒在她带着薄汗的额角，映得她肌肤如玉，眸光清澈，那笑容虽淡，却仿佛点亮了整个夜空。

“师姐……这花你可喜欢...”李青玄下意识地开口，声音有些微哑。

苏清雪抬眸望来，四目相对，心中如小鹿乱撞。月光如水，流淌在两人之间。丹香、月华、少女清浅的笑容、少年眼中未加掩饰的惊艳……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苏清雪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如同受惊的小鹿般迅速敛去，一抹红霞悄然爬上她白皙的脖颈，她迅速低下头，装作去收取丹药。

“嗯……丹药品质上佳。”她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将丹药收入寒玉瓶，动作比平时快了几分。

李青玄也回过神来也没听清苏清雪胡乱的回答，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耳根微微发热，连忙移开视线，帮忙收拾器具。两人一时无话，只有收拾东西的细微声响和空气中残留的月影昙露丹的清冷香气。

然而，这份默契与情愫交织的宁静，并未能持续太久。

数日后，李青玄受慕华长老之命，前往宗门坊市“百草阁”购置一批炼制“固脉丹”所需的辅药。固脉丹是稳固经脉、辅助突破的上好丹药，对李青玄冲击炼气六层大有裨益。

百草阁内人来人往，药香浓郁。李青玄轻车熟路地找到相熟的执事弟子，递上慕华长老开具的玉符和清单。

执事弟子接过清单，目光扫过，脸上露出职业化的笑容：“李师兄稍候，大部分药材都有，只是这味‘三百年份的青玉髓’……近日颇为紧俏，库房里刚被调走一批，只剩最后两份了，刚入库，还没来得及登记上架，我这就去后库取来。”

李青玄点头：“有劳。”

执事弟子匆匆离去。李青玄在柜台旁等待，目光随意扫视着店内琳琅满目的药材。忽然，他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百草阁二楼雅间走出，正与阁中一位管事模样的中年修士低声交谈。

那人穿着执事服饰，面容冷峻，正是王执事王嵩！

李青玄心头一凛，立刻侧身隐入一排高大的药柜阴影中，收敛气息，灵觉却悄然探出。

“……放心，玄阴大人交代的事，王某自当尽心。”王嵩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谄媚，“那批‘寒玉髓’已经按最高规格备好，明日可以送去……只是，大人要此等极寒之物，不知……”

“不该问的别问！”管事模样的修士语气冷硬，带着警告，“东西准备好就行！大人自有大用！记住，此事需绝对隐秘，若有差池……”

“明白！明白！”王嵩连忙点头哈腰，“王某办事，大人放心！”

两人又低语了几句，管事修士便匆匆离去。王嵩站在原地，脸上谄媚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阴沉和不易察觉的忧虑。他目光警惕地扫视了一圈大堂，并未发现隐在暗处的李青玄，这才整理了下衣袍，快步离开了百草阁。

李青玄从阴影中走出，脸色凝重。寒玉髓？极寒之物？玄阴上人？王嵩口中的“大人”除了玄阴，还能有谁？他们突然大量收集这种与地火窟环境格格不入的极寒灵材，意欲何为？难道……与地火窟塌陷有关？或者……是在寻找什么？

一股寒意悄然爬上李青玄的脊背。玄阴上人并未忘记他！王嵩也依旧是其爪牙！这两年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假象！

“李师兄，你的药齐了！”执事弟子抱着几个玉盒走了过来，其中两个玉盒，里面正是那“青玉髓”。

李青玄接过药材，道了谢，匆匆离开百草阁。他心情沉重，玄阴和王嵩的密谋如同阴霾，再次笼罩心头。他需要尽快回去，将此事告知慕华长老！

回到丹霞峰，天色已近黄昏。李青玄直奔慕华长老的清修竹屋，却被告知慕华长老去主峰议事未归。他心事重重地将药材送回药庐，恰好遇到正在整理药架的苏清雪。

“回来了？”苏清雪放下手中的药匣，清冷的眸光落在李青玄身上，敏锐地察觉到他眉宇间的一丝凝重和身上沾染的、百草阁特有的驳杂药气中，似乎还混杂着一缕极其微弱、却让她本能感到不适的……阴寒气息？

她秀眉微蹙，走到李青玄面前，清澈的目光带着一丝探询：“你身上……似乎沾染了些不寻常的气息？”

李青玄看着苏清雪关切的眼神，心中微暖，也涌起一股倾诉的冲动。他略一犹豫，便将百草阁所见所闻，王嵩与那管事的密谈，以及自己对寒玉髓和玄阴上人的担忧，低声说了出来。

苏清雪静静听着，清冷的脸色也渐渐变得凝重。当听到“寒玉髓”和“玄阴大人”时，她清澈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深深的忧虑。

“寒玉髓……极阴极寒，蕴含精纯的玄阴之气。”苏清雪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此物用途极窄，多用于炼制某些特殊的阴属性法器毒药和秘法，或炼化中和某些至阳至烈的火属性能量。”

炼化？难道……玄阴上人寻找寒玉髓，是为了对付地火窟深处可能残存的某种东西？或者……是为了对付侥幸逃脱的自己？！联想到自己识海中那枚神秘的玉简和《太初衍道经》的纯阳属性……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脑中成型！

夕阳的余晖透过竹窗，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药庐内弥漫的草木清香，此刻也驱不散那悄然弥漫开的刺骨寒意。

两年的平静修行与情愫暗生，如同精美的琉璃盏，在这一刻，被现实的冰冷与潜在的杀机，敲出了一道清晰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