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年冬的南京,寒风卷着碎雪掠过槐荫书铺的木门,门檐下挂着的旧灯笼晃出昏黄的光。
陈默裹紧中山装,踩着薄雪快步走到巷口,指尖捏着枚铜钥匙——这是他和苏晴约定的接头信号,钥匙与锁孔碰撞的轻响,混着巷尾卖炒货的吆喝声,在冷空气中织成安全的暗号。
推开门,一股樟木混着旧书的暖意扑面而来。
苏晴正站在里间的书架前,穿着件靛蓝棉褂,头发用青布巾扎着,见他进来,连忙转身关上木门,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自从她回机要室当文书,两人虽在同一总部,却因柳媚的盯梢,已有半月未曾这样单独见面。
“戴笠刚敲定,国民党军的追剿终点定在吴起镇,联合西北军设了三道防线。”
陈默从怀里掏出用油纸包着的密信,递到她手里,指尖不经意触到她的手背,两人都顿了顿,又飞快移开目光。
密信里画着追剿路线图,用红笔圈出“防线薄弱点”——这是他从戴笠的“陕北监控方案”里偷偷抄录的,也是红军突破围追的关键。
苏晴接过密信,借着窗棂透进的微光快速翻看,指尖在“吴起镇西侧山道”几个字上停顿:“这条山道,正好能绕开西北军的主力,我今晚就让雀儿送出去,赶在敌军布防前传到苏区。”
她抬头看向陈默,眼里带着欣慰,“还好你拿到了追剿计划,不然红军到了吴起镇,怕是要陷入重围。”
“不止追剿路线。”
陈默走到窗边,撩起窗帘一角往外看——巷口的雪地上没有陌生脚印,柳媚的人没跟来。
他转过身,从公文包掏出另一份密文,“戴笠让我筹备陕北的无线电监听站,频率都定好了,我标了几个假频率在上面,真频率我记在心里,等会儿告诉你。”
苏晴连忙拿出个小本子,铅笔在纸上飞快记录。
她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鬓角垂落的碎发沾着点雪粒,陈默忍不住伸手帮她拂去,指尖触到她微凉的脸颊,两人的呼吸都顿了顿。
这些日子在总部,他们只能隔着办公桌用“页码暗号”传递只言片语,连像样的眼神交流都要克制,此刻独处的暖意,像团火,悄悄融化了潜伏的冰冷。
“红军那边有消息吗?”
陈默收回手,语气刻意变得平淡,却掩不住眼底的温柔。
苏晴低下头,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声音轻得像怕被风吹走:“雀儿从山区带来的信,说红军计划在陕北建立根据地,已经派先头部队去勘察地形了。”
她抬起头,眼里闪着光,“等根据地建好,我们的联络线就能延伸到西北,从南京到陕北,跨区域传递情报,再也不用像现在这样,连见面都要偷偷摸摸。”
“跨区域情报网……”陈默重复着这几个字,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期待。
他想起这三年来,他们在南京搭建的密线——老化的书铺中转、老吴的钟表铺联络、雀儿的茶馆应急,每一个接头点都浸着风险,每一次传递都踩着刀尖。
如今,这条线要延伸到陕北,延伸到红军的新根据地,意味着他们的潜伏,将在更广阔的战场上发挥作用。
“我已经和老吴、雀儿商量好了。”
苏晴拿出张折叠的地图,上面用虚线标出“南京—郑州—陕北”的路线,“郑州的地下党会接应,我们把情报藏在旧书的书脊里,通过粮商的马队运过去,每月一次,安全又隐蔽。”
她指着地图上的“郑州”,“那里有个洋行,是组织的联络点,我们可以借‘采购西药’的名义,把情报和药品一起运过去。”
陈默接过地图,指尖划过那条虚线,仿佛看到了马队在山道上疾驰的身影,看到了情报从南京出发,经郑州中转,最终送到红军指挥部的场景。
“等根据地站稳了,我申请去西北军当联络专员。”他语气坚定,“到时候,我能更近距离地收集情报,还能帮着协调物资运输,比在南京远程指挥更方便。”
苏晴点点头,眼里满是信任:“你去西北,我在南京守着机要室,我们一外一内,配合更默契。”
她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布包,里面是个绣着“念”字的小肚兜,“这是我给念念做的,奶妈说他穿着正好。等我们的联络线延伸到西北,说不定能把他接到陕北,离我们近点。”
陈默接过肚兜,指尖抚过上面细密的针脚,眼眶瞬间发热。
他想起孩子出生时,自己正在复兴社总部应付戴笠的调查;想起苏晴独自在山区坐月子,连口热汤都喝不上;想起那个刻着“念安”的银锁片,此刻正贴在自己的心口。
“会的,等根据地建好,我们就接念念过来。”
他声音发涩,伸手轻轻抱住苏晴——这是他们潜伏以来,为数不多的拥抱,短暂却温暖,像寒冬里的一簇火,驱散了所有的委屈和疲惫。
苏晴靠在他怀里,肩膀微微颤抖。
这些日子,她在机要室应对柳媚的试探,在深夜思念孩子,在传递情报时提心吊胆,所有的压力和委屈,在这个拥抱里都化作了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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