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南的晨雾还没散尽,陈默已踩着青石板路走到了“槐荫书铺”门口。
铺子的木门上新刷了深褐色漆料,门楣上挂着块墨色木匾,“槐荫书铺”四个字是老化请巷口的教书先生写的,笔锋沉稳,透着几分文气。
他抬手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门口堆着的几摞旧书——最上面那本《复兴月刊》的卷边被风吹得微微翻动,和他上周特意交代的一样,始终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陈先生,您来啦。”老化穿着件半旧的蓝布长衫,正蹲在门口擦柜台,看见陈默过来,连忙起身,声音压得恰到好处。
他侧身让出门口的位置,陈默顺势走进铺子,一股淡淡的油墨香混着樟木的气息扑面而来。铺子比原先的书摊宽敞了不少,左右两侧各摆了个书架,上面整齐地码着旧书,中间留了条窄窄的过道,尽头挂着块蓝布门帘,遮住了里间的入口。
“里间收拾好了?”
陈默的手指轻轻划过书架上的《论语》,指尖在书脊上停顿了一下——这是他和老化约定的安全信号,若书脊摆放整齐,便说明昨夜无人盯梢。
老化点点头,掀起蓝布门帘,做了个“请”的手势:“按您的吩咐,里间砌了道假墙,后面藏着个暗格,能放东西。”
陈默走进里间,借着从窗棂透进来的晨光打量四周。
里间不大,只摆了一张方桌和两把椅子,墙角堆着几个装旧书的木箱。老周指着靠墙的位置,伸手在墙面不起眼的地方按了一下,一块木板缓缓弹开,露出个半尺见方的暗格。
“这里能放译电本和密信,外面看不出来。”
老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我找了个老木匠做的,就连我家老婆子都不知道这暗格。”
陈默满意地点点头,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叠银元,放在方桌上:“这是剩下的资助,你拿去添些书架和樟脑丸,别让书受潮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方桌的桌腿上,“再找块厚布,晚上把桌子盖起来,免得落灰。”老周连忙应下,把银元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像捧着什么宝贝。
离开书铺时,巷口传来卖豆浆的吆喝声,几个穿着短打的汉子挑着担子走过,看见陈默,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便径直往前走了。
陈默放缓脚步,装作欣赏巷子里的砖墙,眼角的余光却在观察四周——左侧的裁缝铺已经开门,老板娘正坐在门口纳鞋底;右边的早点摊前围了几个街坊,正拿着油条说笑;远处的拐角处,一个穿灰色中山装的男人靠在墙上抽烟,手指夹着的烟卷快烧到了尽头,却始终没动,目光时不时往书铺这边瞟。
陈默心里一动,不动声色地转身,走进旁边的杂货店,买了包烟。
付账时,他故意放慢动作,透过杂货店的窗户盯着那个穿灰色中山装的男人。
只见男人抽完烟,把烟蒂扔在地上,用脚碾了碾,又在拐角处站了片刻,才慢悠悠地走了。陈默松了口气——看这模样,应该是路过的闲散人员,不是复兴社的特务。
回到复兴社总部,陈默径直走进机要处。
苏晴正坐在桌前译电,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侧脸上,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槐荫书铺那边怎么样?”
陈默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她对面,压低声音:“都收拾好了,里间的暗格很隐蔽,老化也靠谱。”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推到苏晴面前,“这是明天交接的流程,你先熟悉一下。”
苏晴拿起纸条,仔细看着:“明天上午10点,我以买《史记》为由进店,你在里间等我,交接完我直接从后门走?”
陈默点点头:“后门连着屋后的小巷,巷口有辆黄包车,是自己人,你到时候直接上车,他会送你回住处。”
他顿了顿,指了指纸条上的“暗号”二字,“记住,必须说‘要光绪年间刻本的《史记》’,少一个字都不行。”
苏晴把纸条叠好,塞进衣领里,指尖轻轻按了按:“放心,我记牢了。”
她抬头看着陈默,眼里带着几分担忧,“会不会太冒险了?毕竟是第一次用新联络点。”
陈默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温水:“越自然越安全,只要我们按流程来,老周配合好,不会出问题。”
次日上午9:50,苏晴穿着件浅蓝色旗袍,提着个小巧的藤编手提包,出现在槐荫书铺门口。
她故意放慢脚步,装作犹豫的样子,站在书铺门口看了看,才抬脚走进去。
老化正低头整理书,听到脚步声,抬起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这位小姐,想买什么书?”
“老板,请问有光绪年间刻本的《史记》吗?”
苏晴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老周耳中。老化眼睛一亮,连忙起身:“有有有,小姐您运气好,昨天刚收来一套,您跟我来里间看。”他说着,掀起蓝布门帘,引着苏晴走进里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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