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的初冬,总是裹着一层湿冷,文具店的玻璃柜台蒙着薄霜。
陈默指尖捏着支英雄牌钢笔,目光落在柜台上排列的墨水瓶上。
“纯蓝”“蓝黑”“碳素”三个标签并排贴在瓶身,最右边的“碳素”瓶身上沾了点细碎的粉笔灰,是苏晴留下的暗号:平安。
“老板,拿瓶蓝黑墨水。”陈默声音压得低,指尖在“蓝黑”瓶身上轻轻碰了碰——这是他的回复,同样平安。
老板点点头,用牛皮纸把墨水瓶包好,递过来时,指尖悄悄在他手心里按了两下:两下,代表“无事勿联”。
陈默接过墨水,付了钱,转身走出文具店。
巷口的老槐树下,那个穿灰布衫的盯梢员还在,见他出来,立刻假装系鞋带,眼角的余光却死死黏在他身上。
陈默没在意,拎着墨水慢悠悠地往情报一处走,心里却在盘算——从静默指令下达至今,已经过去十天,调查科盯梢没放松,但没有再撬陈默办公桌,也没再盘问他的下属。看来,戴笠还在等他露出破绽。
刚走进情报一处的办公室,就看见小李科长,正抱着一摞军事情报简报。见到他进来,连忙迎上来:“处长,这是昨天各地汇总的敌军机械化部队资料,您要不要过目?”
陈默点点头,接过简报,指尖在“机械化”三个字上顿了顿——这是他花了半个月整理的,从敌军坦克型号到装甲车数量,再到燃油补给路线,每一项都标得清清楚楚,本打算上次接头时传给苏晴,却赶上静默指令,只能暂时封存在办公桌最底层的抽屉里,锁上了三层密码锁。
“先放这儿吧,我下午看。”
陈默把简报放在桌角,转身从文件柜里抽出一叠厚厚的卷宗,封皮上写着“复兴社调查科工作流程汇编”——这是他昨天从资料室借来的,封面已经泛黄,边角卷得发毛,显然很少有人翻阅。
小李凑过来,好奇地瞟了一眼:“处长,您看这个干嘛?调查科的流程,咱们知道个大概就行,没必要细究吧?”
“多知道点,总没坏处。”
陈默翻开卷宗,指尖落在“问询流程”那一页,上面写着“首次问询避重就轻,二次问询直击疑点,三次问询交叉验证”,字迹是调查科王科长的手笔,力透纸背,带着股狠劲。
“前阵子调查科查得紧,咱们多了解他们的路数,以后真要是被问起来,也知道该怎么应对。”
小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抱着简报退了下去。
译电科的电扇早就停了,办公室里静得很,只有钢笔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电车鸣笛声。
陈默一页页地翻着卷宗,眼神越来越亮——调查科的流程看似严密,实则有个致命的漏洞:所有问询记录都要经过译电科核对摩尔斯电码,也就是说,只要他在核对时做手脚,就能篡改问询时的关键信息。
“处长,调查科的人来了,说要借上次第二次围剿的译电技术记录。”
门口传来科员小张的声音,脸色有点发白。
陈默心里一紧,合上卷宗,把它塞进文件柜最里面,然后拿起桌上的技术记录册,起身时顺手理了理衣襟:“知道了,我去送。”
走到调查科办公室门口,王科长正坐在桌前,手里捏着份问询记录,见他进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陈处长越来越‘配合’了,以前让你拿个记录,总要等半天。”
“王科长说笑了,都是为了工作,配合是应该的。”
陈默把技术记录册递了过去,目光扫过桌上的问询记录。
是对电讯科老周的问询,上面写着“3月17日译电机确有故障,零件需从上海调运”,老周的签名歪歪扭扭,显然是被问得慌了。
王科长接过记录册,翻到第二次围剿那页,指尖在“信号干扰”的备注上戳了戳:“陈科长,你说当时信号干扰,可老周说,那天的信号强度明明是‘优’,你怎么解释?”
陈默心里早有准备,语气平淡:“王科长,信号强度是总部发报时的,我收报时的强度,记录册上写得清清楚楚,是‘中’——总部发报强,不代表我收报就强,中间隔了几百里,电波会受地形、天气影响,您要是不信,可以去问电讯科的技术人员。”
王科长被噎了一下,拿起记录册翻了翻,果然在备注栏里看到“收报强度:中”的字样,还有陈默和小李的签字。他把记录册扔回到桌上,语气冷了下来:“别以为有记录就万事大吉,只要你有问题,我早晚能查出来。”
“王科长尽管查,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陈默说完,转身就走,没给王科长再追问的机会。走出调查科,他后背已经渗出了细汗——刚才要是没提前看卷宗,不知道调查科会交叉问询老周,说不定就露了破绽。
回到情报一处,陈默立刻打电话把小李叫过来,声音压得极低:“以后调查科再来借记录,你先别急着给,先跟我说一声,我看过之后再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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