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道之烬 第32章 代价

阴恻恻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狭窄阴暗的洞窟内。

陈遗舟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心脏几乎跳出胸腔！他没有丝毫犹豫，几乎在声音响起的同一时间，身体如同被压紧的弹簧般猛地向侧后方扑去！

就在他原先站立的位置，一道乌黑的、带着浓郁腐蚀气息的爪影凭空出现，狠狠抓落！地面坚硬的岩石竟被腐蚀出几道深深的沟壑，发出“嗤嗤”的声响。

好险！若非他反应快，此刻已然中招！

陈遗舟落地翻滚，半蹲于地，目光锐利地扫向洞口方向。

只见那被幻阵封锁的入口处，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笼罩在宽大黑袍中的身影。对方身形干瘦，面容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只能看到一双闪烁着惨绿幽光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充满了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残忍。

正是那日墨香斋埋伏之人！不，或许更强！其身上散发出的阴冷气息和压迫感，远超之前，赫然已是燃芯境中后期的修为！

“反应倒是不慢。”黑袍人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讶异，“区区一个启灯境杂役，竟能躲开我的‘蚀骨爪’。看来，你身上的秘密比我想象的还要多。”

陈遗舟心中冰冷。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甚至可能早就察觉到了他的探查，故意在此设下陷阱，守株待兔！李老哑的被杀，恐怕也是为了引他上钩或者切断线索！

好狠毒的心思！好周密的手段！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在此布置这等邪阵，有何目的？”陈遗舟一边沉声发问，拖延时间，一边疯狂运转神识，寻找脱身之法。同时，他悄然将手探入怀中，握住了那冰冷的心灯灯盏。

洞窟狭窄，出口被封，面对一个燃芯境中后期的修士，硬拼无异于自寻死路。唯一的希望，或许只能再次铤而走险，倚仗心灯之力！

“将死之人，何必知道太多。”黑袍人显然看穿了他的意图，狞笑一声，不再废话，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再次扑来，干瘦的手爪探出，五指指尖乌光闪烁，带起道道腥风，笼罩向陈遗舟周身要害！

速度太快！攻势太猛！

陈遗舟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压迫而来，几乎让他窒息！他拼命催动神识，捕捉对方动作的轨迹，身体如同狂风中的柳絮，艰难地闪转腾挪。

嗤啦！

尽管他已极力躲避，肩头的衣物依旧被爪风扫中，瞬间腐蚀破碎，皮肤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一股阴寒之气顺势钻入体内，试图侵蚀他的经脉！

陈遗舟闷哼一声，强行运转气血和灯焰之力，将那丝阴寒之气逼出。但速度已然慢了一拍！

黑袍人得势不饶人，攻势如同狂风暴雨，爪影漫天，将陈遗舟逼得连连后退，险象环生！洞窟内空间狭小，根本无处可避！

“小子，能死在我的蚀骨爪下，也算你的造化！”黑袍人怪笑着，攻势愈发凌厉。

眼看就要被逼入绝境，陈遗舟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不能再犹豫了！

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痛刺激下，识海中那盏本命灯焰疯狂燃烧！与此同时，他毫不犹豫地沟通怀中心灯，不再是引动其中沉淀的道烬，而是……试图直接点燃灯盏本身，爆发出其真正的威能！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尝试点燃心灯！后果难料！但此刻已顾不了那么多！

“燃！”

他在心中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将全部的神识、意志、乃至部分气血，疯狂灌入心灯之中！

嗡——！

怀中心灯剧震！灯盏之上，那截看似早已枯死的灯芯，骤然亮起一点微不可察的、却仿佛蕴含着无尽古老与苍凉意味的火星！

这一点火星出现的瞬间，整个洞窟内的光线仿佛都暗淡了一下！那黑袍人狂暴的攻势猛地一滞，发出一声惊疑不定的低呼：“这是什么？！”

他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让他灵魂都为之战栗的古老气息！

就是现在！

陈遗舟抓住这瞬息的机会，将心灯那初燃的、微弱却位格极高的力量，与自身那丝拳意以及残笔中蕴含的“破妄”道意强行融合，尽数凝聚于指尖！

他并指如剑，不再躲避，而是向着前方那漫天爪影的中心，那黑袍人气息最盛之处，猛地一指点出！

这一指，看似平淡无奇，却凝聚了他所有的力量、意志和决绝！指尖前方，空气微微扭曲，一点极其微弱、却纯粹到极致的乳白色光晕一闪而逝！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黑袍人虽惊不乱，感受到那一指的力量并不算强大，狞笑着变抓为拍，一只乌光缭绕的巨掌虚影浮现，狠狠拍向陈遗舟的指尖！他要以绝对的力量，将这垂死挣扎的蝼蚁碾碎！

然而，就在那乌光巨掌即将拍中指尖的刹那——

异变陡生！

陈遗舟指尖那点乳白色光晕，仿佛拥有灵性般，并非硬撼那乌光巨掌，而是如同庖丁解牛般，精准无比地点在了巨掌能量运转最核心、也是最脆弱的一个节点之上！

同时，那点源自心灯的、古老苍凉的气息微微扩散，竟对那乌光中的阴邪之力产生了某种先天上的克制和压制！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入了冰水！那看似威猛的乌光巨掌，竟被那微弱的光晕一指点穿，瞬间崩溃瓦解，发出凄厉的能量嘶鸣！

“什么？！”黑袍人骇然失色，他完全没料到自己的全力一击竟会被如此诡异的方式破去！那股反噬之力让他气血翻腾，身形不由微微一滞。

而陈遗舟更是不好受！强行点燃心灯、融合多种力量发出这超越自身极限的一指，几乎瞬间抽干了他所有的神识和气血！他脸色惨白如纸，七窍中都渗出鲜血，整个人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油尽灯枯！

但他知道，此刻绝不能倒下！

趁你病，要你命！

他强忍着神魂撕裂般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借着对方惊骇滞涩的瞬间，猛地将怀中那方沉重无比的“残星砚”掏了出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其狠狠砸向洞壁边缘那处散发着微弱乌光的邪阵阵眼——那浸泡着法器碎片的血池！

他之前就观察到，这邪阵似乎是整个洞窟能量的核心，也是那黑袍人力量的来源之一！若能破坏阵眼，或许能制造混乱！

“你敢！”黑袍人惊怒交加，想要阻止，却因气血翻腾慢了一拍！

砰！

沉重的残星砚精准地砸入了血池之中！蕴含着“宁静”、“文思”意境的淡金色道烬与那污秽邪恶的血池能量剧烈冲突！

轰隆！！！

整个洞窟猛地一震！那邪阵的光芒骤然变得极不稳定，明灭狂闪！血池沸腾爆炸，污血四溅！刻满符文的洞壁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一股混乱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席卷整个洞窟！

“啊——！”黑袍人发出一声痛苦的怒吼，他显然与这邪阵有着某种联系，阵法受创，他自身也受到了反噬，周身气息瞬间紊乱暴跌！

而陈遗舟则被那能量冲击波狠狠掀飞，重重撞在洞壁之上，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眼前一黑，几乎昏死过去。

洞窟内乌烟瘴气，碎石簌簌落下，邪阵的光芒急剧暗淡，眼看就要彻底崩溃。

那黑袍人挣扎着想要稳住身形，扑杀过来，但阵法反噬和能量冲击让他一时难以如愿。

陈遗舟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

他强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连滚带爬地扑向那被幻阵封锁的洞口！此刻邪阵大乱，那封锁洞口的幻阵也光芒黯淡，波动不稳！

他将最后残存的力量灌注双拳，凝聚起那丝微弱拳意，狠狠砸向幻阵最薄弱之处！

咔嚓！

幻应声破碎！

洞口重现！

陈遗舟毫不犹豫，如同丧家之犬般冲出洞口，甚至来不及分辨方向，便朝着废料谷外的黑暗山林发足狂奔！他将速度提升到极致，燃烧着最后的气血，只求远离那个可怕的洞窟和那个恐怖的黑袍人！

身后，传来黑袍人愤怒至极却又带着一丝虚弱的咆哮声，似乎并未立刻追来，显然邪阵的反噬极其严重。

陈遗舟不敢回头，拼命奔跑，直到彻底远离废料谷，钻入密林深处，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地，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黑暗中，他只感到怀中心灯再次传来微弱的温热，一丝丝精纯的能量缓缓流出，滋养着他近乎枯竭的识海和肉身，吊住了他最后一线生机。

灯下黑……这一次，他终于在绝对的黑暗中，凭借心灯和决死一搏，撕开了一线生机。

但代价，惨重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