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雕刻师 第24章 剜心饲器

葬魂山深处，初代石瓮莫山的巨大棺椁如同沉默的墓碑，悬浮在搏动的暗红能量管道中央。棺盖滑开的缝隙里，泄露出九岳手札上“双生子献祭计划”那行字，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莫离的魂魄。寒意并非来自棺椁，而是从骨髓深处渗出，沿着石化的右臂冻结了半边身体。灰白的纹路已蔓延至脖颈，冰冷的麻木感如同缓慢收紧的绞索。

“呃…”莫离闷哼一声，仅存的左眼因剧痛而充血。他盘坐在棺椁基座冰冷的黑曜石地面上，怀中紧抱着那截布满裂痕的骨雕墓碑。玄螭契约带来的地脉感应如同狂暴的河流在体内冲撞，右眼窝深处滋生的黑色血管贪婪地吮吸着这股力量，疯狂搏动。锁灵柱的虚影在识海中扭曲咆哮，与石脉之力争夺着控制权。

必须雕刻！必须用更强大的命魂器镇压体内的凶兽！他颤抖着，用那只尚未完全石化的左手，死死抓住铁匠赠予的剜魂刻刀。刀柄末端的镇魂玉内，暗红血丝狂乱舞动，“九岳监制”的阴刻小字散发着嘲讽般的幽光。刀尖，对准了骨雕墓碑中央那片最深的裂痕——那里，是昨夜失控时锁灵柱虚影诞生的核心。

“以吾之痛…刻汝之形…镇！”莫离嘶吼，刻刀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狠狠刺向骨雕裂痕深处！

嗡——！！！

刻刀刺入的刹那，异变陡生！

骨雕墓碑并非温顺地接受雕刻，反而如同被唤醒的凶兽巢穴！一股粘稠如血、带着无尽怨毒与吞噬**的暗红光芒，猛地从裂痕中喷涌而出！瞬间缠绕上莫离持刀的左手！那光芒如同活物，沿着手臂疯狂向上侵蚀，所过之处，皮肉传来被腐蚀的剧痛，灰白的石化纹路在暗红光芒的刺激下，如同被浇了滚油的毒藤，以更快的速度向着莫离的头颅和心脏蔓延！

“吼——！”莫离身后的虚空猛地扭曲，那座狰狞的锁灵柱虚影不受控制地再次具现！但这一次，它不再听从莫离的意念，反而通体燃烧着暗红血焰，柱体表面无数痛苦哀嚎的面孔扭曲着，发出刺穿灵魂的尖啸！柱体底部如同巨大的吸盘，疯狂抽取着周围的地脉能量，更恐怖的是，它竟开始反向吞噬莫离自身的魂魄精血！

反噬！锁灵柱的意志在反噬他这个“容器”！

莫离的身体如同风中的残烛，剧烈颤抖，七窍同时涌出混合着灰白颗粒的暗红血液！左手的刻刀几乎脱手，意识被狂暴的怨念和撕裂般的剧痛迅速淹没！他感觉自己正被拖向一个无尽的暗红深渊，深渊底部是莫雨被锁链拖入魂海的绝望眼神和无数“活枢”怨灵的哀嚎！

“剜…剜掉它！”铁匠的嘶吼如同惊雷炸响！他拖着瘸腿猛冲过来，布满烫疤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惊骇。“那石脉…是引子！剜掉…反噬的…核心！”

剜掉？！莫离仅存的意识捕捉到这个词。剜掉什么？他混乱的识海里，只有右眼窝深处那疯狂搏动、连接着黑色血管的源头——一块被锁灵柱残片污染、正疯狂汲取地脉怨念的石脉碎片！

没有时间思考！求生的本能压过了一切！莫离猛地抬起剜魂刻刀！刀尖不再是刺向骨雕，而是带着一种惨烈到极致的决绝，狠狠刺向自己右眼窝深处、那爬满黑色血管的核心区域！

嗤——！

刀锋刺入皮肉的闷响！没有鲜血喷涌，只有一种仿佛岩石被凿开的、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刻刀精准地剜入眼窝深处，触碰到一块冰冷、坚硬、如同劣质玉石般的灰白色碎片！碎片上缠绕着无数粘稠的暗红丝线，正是反噬的源头！

“呃啊啊啊——！”难以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仿佛灵魂被硬生生撕裂！莫离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全身痉挛，仅存的左眼瞬间翻白！但他握刀的手，在极致的痛苦中，却稳得可怕！手腕猛地一旋、一挑！

一块指甲盖大小、边缘不规则、通体灰白、内部却流淌着粘稠暗红光芒的石脉碎片，粘连着丝丝缕缕的黑色血管和神经，被剜魂刻刀硬生生挑了出来！

碎片离体的刹那，那狂暴的锁灵柱虚影如同被抽掉了根基，发出一声不甘的尖啸，剧烈闪烁了几下，轰然溃散！体内翻腾的地脉怨念和反噬之力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被彻底掏空的虚弱和深入骨髓的剧痛。莫离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接住他！”云无月清冷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急促。她不顾自身石化已蔓延至心口边缘的剧痛，飞扑而至，染血的蚕丝手套稳稳托住莫离倒下的身体。她冰蓝的瞳孔死死盯着莫离右眼窝那个汩汩冒出灰白粘稠液体的血洞，又看向剜魂刻刀尖上那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石脉碎片。

没有半分犹豫！云无月左手闪电般从怀中掏出那枚早已碎裂、粉末嵌在皮肉里的净心玉！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碎裂的玉块狠狠按在自己心口——那被石化覆盖、暗红锁灵符纹搏动的位置！同时，右手沾染着自己心口血迹的手指，带着一种献祭般的精准，猛地按向莫离被剜出的、还在淌血的右眼窝！

“命魂…通幽！引！”

嗡——！！！

碎裂的净心玉爆发出最后一点微弱的乳白光芒！云无月心口的锁灵符纹和莫离眼窝的伤口处，同时亮起一道纤细却凝练的暗红色光丝！这光丝并非纯净，内部混杂着灰白的石质颗粒和乳白的净心玉粉，如同一条强行架设在两个濒死灵魂之间的、布满荆棘的索桥！

剧痛！比剜眼更甚的剧痛瞬间贯穿两人的灵魂！云无月身体剧震，一口带着灰白光泽的鲜血狂喷而出，胸口石化区域的搏动瞬间微弱！莫离则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身体猛地弓起，仅存的左眼瞬间被无数破碎混乱的画面填满！

不再是莫离或云无月自身的记忆。而是通过这条强行连接的石脉与命魂通道，莫离的“视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拽入了一片幽暗、冰冷、散发着浓郁药水与血腥气的地下空间！

锁灵城地底！比粮仓地窖更深、更核心的区域！

眼前是密密麻麻、如同森林般林立的巨大透明琉璃柱！每一个柱子里都注满了粘稠的、散发着微绿荧光的液体！而在那幽绿的液体中，浸泡着一个个赤身**、蜷缩着的身影！

白发！清秀的眉眼！眉心一点黯淡的朱砂痣！

莫雨！ 全是莫雨！成百上千个和莫雨一模一样的少女！她们如同沉睡的胚胎，悬浮在幽绿的营养液中，无数细如发丝的暗红导管从她们脊椎、心口、太阳穴刺入，连接着柱子底部的复杂仪器，源源不断地抽取着某种混合着生命力和怨念的粘稠物质！她们的胸口，都烙印着那个扭曲的锁灵柱符纹，旁边刻着冰冷的编号：容器七号·复制体-甲子叁、甲子肆…

这里，是九岳培育“莫雨克隆体”的工厂！是“双生子献祭计划”的核心！

巨大的悲恸和愤怒几乎要撕裂莫离残存的意识！而就在这时，连接通道因云无月的力竭而剧烈波动，莫离的“视线”不受控制地扫过这片克隆体森林的边缘——

其中一个靠近角落的琉璃柱内，那个浸泡在幽绿液体中的“莫雨”克隆体，紧闭的双眼，毫无征兆地猛地睁开！

空洞！麻木！如同最劣质的黑曜石珠子！但那双眼睛，却精准地、穿透了层层琉璃和粘稠的液体，死死“盯”住了莫离通过通道投射而来的意识！

更让莫离灵魂冻结的是，那克隆体呆滞的嘴唇，在幽绿的液体中，极其缓慢地、无声地开合着，做出了一个清晰无比的口型：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