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渣柱 第246章 香江雏凤归故里 黑土新枝待春发

一九六九年的盛夏，四九城仿佛一个巨大的蒸笼，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柏油路面被烈日烤得有些发软，行道树的叶子蔫蔫地耷拉着，唯有知了在声嘶力竭地鸣叫，平添了几分烦躁。

何雨柱坐在云梦那辆伏尔加轿车的后座上，车窗摇下了一半，热风裹挟着城市的喧嚣涌进来，却吹不散他心头的些许凝重。他刚从黑省那冰天雪地的世界归来不久，尚未完全适应故都这黏稠的暑气，便接到了云玥今日抵京的电报。对于这个几乎是自己看着长大、又远送香江求学的小妹，他心中有着一份不同于云梦的特殊责任感。云朵的失踪，是他心底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这让他对云玥的成长格外关注，近乎一种移情般的补偿。

云梦今天特意请了假，亲自开车。她坐在驾驶位上，身姿挺拔，剪裁合体的浅灰色女式干部装衬得她干练利落，只是紧握着方向盘的、微微泛白的指节，泄露了她内心的激动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姐妹连心，她比何雨柱更期盼着与妹妹的重聚。

车子先绕道去接了云梅。当云梅有些局促地拉开车门，挤进后座时，车内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她穿着半旧的的确良衬衫，脸上带着被生活磋磨后的憔悴与小心翼翼，与云梦的光彩照人形成了鲜明对比。看到何雨柱，她明显地瑟缩了一下，嘴唇嗫嚅着，低低地叫了一声“柱子哥”，便飞快地低下头，缩在角落，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何雨柱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对于云梅，他的感情复杂。当年她的自私与算计曾让他不齿，但时过境迁，看着她如今落魄的模样，那点怨气也早已消散，只剩下些许物是人非的感慨。云梦透过后视镜瞥了大姐一眼，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终究是血脉相连，无法真正割舍。

火车站永远是人潮汹涌的所在。月台上，混杂着汗水、烟草和廉价香水的浑浊气味在热浪中蒸腾。广播里女播音员字正腔圆却毫无感情地播报着车次信息，扛着大包小裹的旅客们行色匆匆，汇成一股嘈杂而充满生命力的洪流。

何雨柱高大的身躯在人群中如同礁石，自然而然地隔开了一片相对安静的空间。云梦站在他身侧，不时踮脚张望，焦急之情溢于言表。云梅则默默跟在后面，眼神游离，不知在想些什么。

终于，从南方驶来的特快列车喷吐着白色的蒸汽，缓缓驶入站台。车门打开，旅客如开闸的洪水般涌出。在熙攘的人流中，一个身影格外引人注目。

那是云玥。

她穿着一件鹅黄色的及膝连衣裙，款式简洁大方，却明显带着港式的时髦气息，脚上是一双白色的半高跟凉鞋，露出涂着淡粉色指甲油的纤细脚趾。她梳着利落的马尾，脸上戴着遮住了半张脸的墨镜，肌肤是健康的蜜色，与四九城姑娘普遍偏白的肤色迥异，浑身散发着一种阳光、自信又略带疏离的气质。

“三姐！柱子哥！”

她一眼就看到了鹤立鸡群的何雨柱和翘首以盼的云梦，立刻摘下墨镜，露出一张明媚不可方物的脸庞。眉眼间依稀有着云朵和云梦的影子，却又糅合了一种被更广阔世界熏陶出的独特神采。她像一只欢快的小鸟，拖着一个小小的皮箱，飞奔过来，先是一把抱住了云梦，姐妹俩紧紧相拥，眼眶都瞬间红了。

“死丫头，终于知道回来了！”云梦的声音带着哽咽，用力拍着妹妹的背。

“三姐，我想死你了！”云玥的声音也带着哭腔，却洋溢着喜悦。

松开云梦，云玥的目光立刻转向何雨柱，那双酷似云朵的杏眼里，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情绪复杂得多，有依赖，有孺慕，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她上前一步，很自然地搂住了何雨柱的胳膊，将头轻轻靠在他坚实的臂膀上，声音软糯带着撒娇的意味：“柱子哥，我回来了。”

何雨柱身体有瞬间的僵硬，随即放松下来，心中一片柔软。他抬起另一只手，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顶，触感柔顺光滑。“回来了就好，长大了，也变漂亮了。”他的语气带着长辈的温和与欣慰。

这时，一个穿着普通中山装、身形精悍、面容沉静的年轻男子才悄无声息地走到云玥身后，手里提着两个更大的行李箱。他是龙六，何雨柱安排在云玥身边的护卫。

“先生。”龙六对着何雨柱微微躬身，低声道。

何雨柱赞许地对他点了点头：“辛苦了，龙六。”

直到这时，云玥似乎才注意到缩在后面的云梅，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但还是礼貌地叫了一声：“大姐。”

云梅连忙挤出一个笑容，上前想帮龙七拿行李，却被龙七不动声色地避开。“小妹，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她喃喃着，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何雨柱，带着敬畏和一丝隐藏得很深的渴望。

一行人走向站外，云玥始终亲昵地搂着何雨柱的胳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仿佛要把这几年没说的话都补回来。

“柱子哥，你不知道，刚开始去香江可辛苦了，语言不通，功课也紧，多亏了杨黛姐姐照顾我……”

“中文大学的图书馆好大，书也多，我读的是工商管理，还辅修了传媒呢……”

“杨黛姐非说我有明星相，拉我去她们公司客串了一部电影，演了个女三号，就是那种很傻很天真的富家小姐，还有了几句台词呢！莫名其妙就有好多人给我写信，说是我的影迷，烦都烦死了……”

“香江是很繁华，吃的玩的都多，高楼大厦看得人眼花，可我就是觉得那不是家，空气都是陌生的。拿到学位证那天，我就跟杨黛姐说，我要回去，回四九城，回柱子哥和二姐身边……”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像夏日檐下的风铃。何雨柱含笑听着，不时问上一两句。云梦一边开车，一边也从后视镜里看着妹妹，满脸宠溺。只有云梅，坐在角落，听着云玥描述着那个她无法想象的花花世界，听着那些电影、明星、影迷之类的词汇，内心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嫉妒、羡慕、自卑、不甘……种种情绪交织翻滚。她偷偷看着何雨柱侧脸那刚毅的线条，再看看小妹依偎着他那毫无芥蒂的亲昵姿态，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凭什么？凭什么她们姐妹都能得到这个男人的垂青和庇护？云朵为他至今下落不明，云梦成了财政局长风光无限，连最小的云玥，出去镀了层金回来，也注定前程似锦。而自己呢？自己这个大姐，却只能在底层挣扎，看着别人的风光……

她用力掐着自己的手心，用疼痛压制着那股几乎要破胸而出的怨恨与酸楚。

车子驶回何雨柱居住的四合院。听到汽车声，聋老太太在保姆的搀下，早已站在院门口张望。老人家年事已高，头发银白，但精神头还很足。

“太奶奶！”云玥一见老太太，立刻松开何雨柱，像小时候一样扑了过去，小心地扶住老太太的胳膊，声音甜得能沁出蜜来，“太奶奶，您身体还好吗？小玥儿回来看您啦！”

“好，好！我的乖孙女儿回来了，太奶奶就好！”聋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握着云玥的手，上下打量着，“长高了，也更好看了，像个洋学生！”

秦京茹也从厨房里迎出来，脸上带着淳朴热情的笑容：“小玥回来啦！饭都快好了，就等你们了！”还后回头向厨房里：“王婶，可以开饭了……”

“京茹嫂子！”云玥放开老太太，又上前亲热地拉住秦京茹的手，“辛苦嫂子了，我在香江就想嫂子做的红烧肉呢！”

秦京茹被她说得心花怒放，连声道：“有有有！知道你回来，柱子特意嘱咐我多做几个你爱吃的菜！”

这时，何雨柱和云梦领着龙六，将行李搬进院里。何雨柱那两个宝贝儿子，听到动静，也从屋里跑出来，好奇地看着这个漂亮的、从未见过的阿姨。

午饭就在院里的葡萄架下摆开。浓密的葡萄藤遮住了灼人的日光，洒下斑驳清凉的阴影。桌上摆得满满当当，红烧肉、葱烧海参、清蒸鱼、油焖大虾……都是硬菜，足见秦京茹花了大力气。

席间，气氛热烈而温馨。云玥是绝对的主角，她一边细心地给聋老太太夹菜，剔鱼刺，一边妙语连珠，说着在香江的趣闻轶事，逗得老太太笑声不断。她又不忘跟秦京茹套近乎，夸赞她的手艺，把秦京茹哄得眉开眼笑。却忽略了菜全是王婶做的事实。

何雨柱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幕，心中慰帖，但目光偶尔扫过安静吃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云梅时，又不免想起那个杳无音信的人儿。云朵，如果她也在，该有多好。她给自己生的那个孩子，今年该十二岁了，是像她多些，还是像自己多些？如今又在天涯何处？这念头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心尖，带来一阵细微却持久的钝痛。

他端起酒杯，将杯中那点辛辣的液体一饮而尽，试图压下那翻涌而起的思念与愧疚。

饭后，保姆带着孩子们去午睡。秦京茹指挥保姆收拾碗筷，云梦要帮着搭手。让秦京茹阻止了。聋老太太精力不济，也被扶回房休息。葡萄架下，只剩下何雨柱、云梦、云玥和一直沉默的云梅。

王婶送上切好的西瓜和凉茶。

老太太歇下前，拉着云玥的手，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小玥儿啊，如今学成归国了，往后有什么打算呐？”

这话一问出，云梦和云玥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齐刷刷地投向了何雨柱，那眼神里是全然的信赖与倚仗。

何雨柱放下茶杯，感受着姐妹俩目光中的重量，心中早已有了计较。他沉吟片刻，看向云玥，目光温和而带着审视：“云玥是香江中文大学正儿八经的高材生，学的又是管理和传媒，见过世面。我们黑省现在百废待兴，正缺你这样有眼界、有知识的年轻干部。”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正式了些：“如果你愿意，就跟我回黑省吧。先到省政府办公厅，给我当一段时间的秘书，熟悉一下省里的情况和国内的工作流程。级别嘛……先定个正科级。”

“我愿意！柱子哥，我愿意！”云玥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像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脸上绽放出灿烂夺目的笑容，仿佛中了头彩。对她而言，去什么地方、做什么工作、什么级别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跟在柱子哥身边。这个念头，从她在香江无数个夜晚对月思乡时，就已经根深蒂固。

角落里，一直像个透明人似的云梅，听到“正科级”三个字，拿着西瓜的手猛地一抖，一小块红色的瓜瓤掉落在她的裤子上，染开一小片污渍。她慌忙低下头，假装去擦拭，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一股难以抑制的酸水直冲喉咙。

正科级！自己熬了这么多年，求爷爷告奶奶，看尽脸色，还是个没有任何级别的普通科员！小妹她才二十一岁，刚出校门，就因为傍上了何雨柱这棵大树，起步就是正科！这世道，凭什么这么不公！她想起自己那个在车间里累死累活、一身油污的丈夫，想起自己那个因为营养不良而比同龄人瘦小许多的儿子，再对比云玥唾手可得的光明前程，那股被她强行压下的怨恨与不甘，如同野草般在心底疯长。她偷偷抬起眼皮，飞快地剜了何雨柱一眼，那眼神中混杂着畏惧、嫉妒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扭曲的渴望。

何雨柱何等敏锐，虽然云梅掩饰得快，但那瞬间的情绪波动并未逃过他的感知。他心中微叹，却并不点破。有些人，有些心结，非人力所能及。

“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何雨柱一锤定音，“云玥你刚回来，先在家休息几天，陪陪你三姐和太奶奶。出发前我会让龙七通知你。”

“嗯！谢谢柱子哥！”云玥笑靥如花，看向何雨柱的眼神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崇拜与依赖。

夕阳西下时，云梦开车，带着云玥和云梅离开。云玥自然是跟云梦回她的住处，姐妹俩有说不完的体己话。而云梅，也以“舍不得小妹”、“多陪陪妹妹”为由，跟着一起去了。何雨柱心里清楚，云梅此去，多半还是想借着云玥回来的由头，继续攻略云梦，看能否为她那不成器的丈夫谋求一个更好的职位。

望着远去的汽车尾灯，何雨柱站在暮色四合的四合院门口，点燃了一支烟。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刚毅的面容。黑省的局面刚刚打开，千头万绪等待他去梳理，去破局。如今，又要带上云玥这丫头……他仿佛已经看到，那片广袤而沉郁的黑土地上，因这缕来自香江的新风，将掀起怎样的涟漪。

“走吧，回去了，外面蚊子多。”秦京茹温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