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的歌 第75章 显圣

武圣关羽凭借一场水淹七军的胜仗威震中原。

襄樊之地的汉水又岂能与雪山之地的岷江上游相提并论。

圣洁而巍峨的雪山此时成了谷中西南部族的催命符，奔流而下的岷江之水在黑暗中汇成滔天的洪水。

他们看不清水势，但在地动山摇的轰隆巨响中已经预见到马上就要来到他们头顶的灾难。

慌乱中德吉扯着尕纳的衣角，她颤抖地厉害。

作为00的新生代，她经历过的，准确说是听过的最恐怖的天灾，也只是朦胧记忆中08年发生在西南地区的地龙翻身罢了。

是真正的温室中的花朵。

“爷爷……”

德吉颤抖着身体，小声嘀咕着，却听到了爷爷尕纳口中浑浊不清的低语。

好像是一些‘阿爸木比塔’、‘蒙格西’、‘瑟斯格’以及‘祖灵’之类云云。

虽有些埋怨爷爷到了这个时候还在念叨着那些所谓的神明。

可，在无力对抗的灾难面前，这些东西或许是他们坚守住心神于冷静中寻找生存办法的关键力量。

（作者说：2008年汶川地震，《中国民族报》就有一篇名为《羌族文化：震后重生的重要力量》，大概讲的就是羌族少数民族群众在救灾过程中通过吟诵释比经典凝聚种族力量，积极响应国家救灾号召）

德吉从没有像现在一般虔诚，像现在一般相信神明的存在。

骚乱的人群中，少女的身形并不起眼。

“谁都好……”

“爷爷从来都相信你们的存在……”

“如果你们真的存在的话……”

“你们救救我们好不好……”

“我以后一定好好跟着爷爷学习经典……”

绝望中，少女爆发了全身的力量，献出了无比虔诚的呼唤与信仰。

“求求你们救救我们啊！”

轰隆隆！

山洪如约而至，在谷中所有人心头蒙上了阴霾。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要命丧于此的时候。

突然，天地间有伟力显现。

仿若白虹贯日，耀眼的灵光树立在天地之间，于谷中形成了一道无形却仿佛看到见的屏障。

奔流而下的岷江之水轰击在屏障上，引起了大地的颤抖。

西南部族们福至心灵，纳首便拜。

在他们心中，这一定是神明听到了他们的祈求而降下的慈悲。

唯有德吉仿佛看到了高坡上的人影。

“老李，再加把劲啊！”

“你他娘的，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想着要掏空我”

“行了行了，你们俩想办法撑住，我去布置阵法”

张老爷子真是拿身旁的两个老家伙没办法。

姓李的那个，叫李明生，师承龙虎山，在奇门中颇有威望，是个响当当的正派人物。

和他斗嘴那个，叫王二狗，却是个杂修，专修旁门左道，巫蛊尸傀，什么诡异修什么，邪气凛然，却也是个正道人物。

先前张老爷子察觉到五行失衡后便联系了二人，三人用了些手段终于是寻到了所谓的“源头”。

可一来，就看到西南部族在谷中进行着什么集会。

料想转山会期间，这些有着自己独特信仰的族群进行一些夜祭也算正常。

可未见祭仪，就发现了岷江恢复了奔流。

这才急忙出手。

西南部族眼中的神迹，却是险些要了他们三个老头的老命。

“老张，每次接到你电话准没好事，今夜又要了老命咯，若是不让我去你家库里挑几件法器，这事可算没完”

李明生嘴上不饶人，可手上的动作却不敢放松，金光咒已催动到极致，体内已隐隐有灵力枯竭的感觉。

王二狗也好不到哪去，原本邪气凛然、有些痞气，现在有些颓废，阴恻恻地说道。

“要我说，我们干脆看着他们埋骨此地，正好让我挑选几个好材料制成尸傀，好日后敲一敲老李的山门”

瞧他们俩还有心情开玩笑的样子，应该短时间内出不了岔子。

张老爷子猛然收功，压力瞬间来到另外两人身上，他们的膝盖也微微弯了下去。

老爷子不敢耽搁，连忙纵身腾跃。

身形如电，在轰鸣的水声与地动山摇中穿梭。

每一次腾挪都精准地落在算定的阵眼之上，手指翻飞如蝶，一道道凝聚着精纯灵力的符箓被打入山石泥土，一件件蕴藏灵光的法器被深深埋下。

汗水浸透了衣袍，贴在嶙峋的脊背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肺腑的痛感，那是灵力过度催动的征兆。

阵法的雏形在他脚下迅速勾勒，一个巨大的、无形的五行轮转图正在形成，老爷子看向还在坚持着两位老友，心中稍稍放松了些。

只差最后也是最关键的几个阵眼了……

“老张！你他娘的快点！”

李明生的嘶吼在震耳欲聋的水声中显得异常微弱，他须发皆张，平日里仙风道骨的模样荡然无存，金灿灿的护身光罩剧烈地明灭闪烁，如同风中残烛。

脚下的地面已经裂开蛛网般的缝隙，巨大的压力让他几乎要跪倒下去，再也维持不住平日里仙风道骨的模样了。

“嘿嘿嘿，老李，我就说你不行，你看看我……”

王二狗的声音更是嘶哑，周身缭绕的黑气邪光被洪水冲击得七零八落，那些赖以成名的诡异手段在纯粹狂暴的天威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最后三处！撑住！”

老爷子远远地甩下一句，身形再次拔高，扑向山谷另一侧的高坡。

指尖即将触碰到最后一块作为阵眼的玉珏，准备将其嵌入石缝的刹那。

轰！

王二狗和李明生终于是撑不住了。

原本三人才堪堪挡住的洪水，由两个人来维持术法威能，到底还是勉强了些。

而他们二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被蓄能已久的洪峰巨浪狠狠拍飞出去，生死不知！

积蓄了恐怖势能的岷江洪水，失去了唯一的阻碍。

如同挣脱了所有束缚的洪荒巨兽，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以更胜之前数倍的威势，朝着谷底渺小的生灵以及刚刚完成阵法、却来不及激活的张老爷子，狂猛地倾泻而下。

“功亏……一篑……”

老爷子心中一片悲凉，闭上了双眼，准备迎接那粉身碎骨的撞击。

预想中的冰冷冲击与剧痛并未到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震耳欲聋的洪水咆哮声、山石崩裂声、人群绝望的哭喊声……

所有声音都消失了。世界陷入一种绝对的、奇异的静谧。

张老爷子惊愕地睁开眼。

眼前的一切都静止了！

在这绝对死寂的静止中，一种难以言喻的、空灵而悠远的音律，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像是雪山融水滴落万年寒潭的清响，又像是亘古不化的冰川深处传来的风吟，带着一种涤荡心神、抚平万物的宁静力量。

一道阶梯，凭空出现！

这阶梯无视重力，无视空间，从不知名的极高处，或许是深邃的夜空，或许是雪山之巅那不可触及的虚无，蜿蜒而下。

一级一级，优雅而稳定地铺展到张老爷子的面前，恰好悬停在凝固的洪水巨浪之下。

紧接着，一个身影，踏着这天阶，缓步而下。

它通体覆盖着如新雪般纯净无瑕的长毛，在静止的月光下流淌着柔和的光晕。

头顶的角并非狰狞，而是呈现出一种古老而神圣的螺旋纹路，仿佛承载着天地初开的奥秘。

四蹄踏在由光构成的阶梯上，悄无声息，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世界的脉络之上。

它的眼眸深邃如星海，平静无波，却又蕴含着洞察万古的智慧。

一头神骏非凡、威严神圣的白羊！

“张岩的爷爷？”

神羊阿勿在老爷子震惊的目光中口吐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