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紧张的忙碌和暗中的监视下,又过去了三天。
营地的防御工事已经初具规模,壕沟、木墙、陷阱,如同一头凶兽的獠牙,护卫着这片小小的求生之地。
罗虎带回的几头野猪,让所有人久违地尝到了肉味,营地里甚至飘荡起一丝虚假的繁荣。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陈海最担心的那只靴子,还是以最酷烈的方式,轰然落地。
这天清晨,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破了山谷的宁静。
“死人啦——!”
陈海与宋献策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再无半分轻松,第一时间冲了过去。
隔离区的一个窝棚里,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身体冰冷僵硬,死状痛苦,身上遍布着暗红色的疹子。
恶臭弥漫。
而在他旁边的窝棚里,又有两个人正躺在地上高烧痉挛,口中念念有词,身下污秽不堪。
疫病!
这两个字,像一个无形的魔鬼,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心脏!
恐慌,如同点燃的野火,比上次的暴乱蔓延得更快,更彻底!
“天杀的瘟疫啊!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跑!快跑啊!”
绝望瞬间引爆,难民们彻底疯了,不顾一切地想冲出隔离区,逃离这座正在变成坟场的营地。
“都给老子站住!”
赵老四双目赤红,带着手下十几个最忠心的嫡系战兵拔刀出鞘,组成一道人墙,死死挡住出口。
“谁敢再往前一步,杀无赦!”
雪亮的刀锋暂时镇住了骚动,但人群的眼中,只剩下被死亡阴影笼罩的绝望。
陈海的脸色,已难看到了极点。
但还好那日宋先生急着以工代赈时,他就做好了准备。
他快步走到那两个病倒的人身边,强忍着熏天的恶臭,仔细查看。
发热、呕吐、腹泻、红疹……
是痢疾!
而且是传染性最强的那种!
在这个时代,这就是死亡的判决书。
一个传染俩,俩传染一窝棚,用不了几天,整个营地都将化为白地!
“宋先生!”陈海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仿佛结了冰,“按防疫手册,所有病患,立刻转移到下风口独立窝棚!”
“专人看护,所有接触者,全部隔离观察!”
“传我命令,营中不准再饮生水,所有食物必须彻底煮熟!”
“用石灰水,把整个隔离区给我从里到外,彻彻底底拿水泼一遍!”
一道道命令,从他口中有条不紊地发出。
宋献策此刻也顾不上震惊,立刻带着人,开始强行执行命令。
整个营地,再次高速运转起来。
烧水声,哭喊声,命令声,混杂着石灰、草药和死亡的诡异气味,在山谷中盘旋。
但还不等疫情的阴影过去,新的风暴,却在营地的核心酝酿成型。
矛盾,来自被收编的“老营”。
张二娘带着几个妇人,身后还跟着七八个面色不善的汉子,气势汹汹地找到了正在指挥的陈海。
这些汉子,正是原先“大刀刘”麾下的旧部,虽然被缴了械,但骨子里的悍匪习气仍在。
“哨总!”
开口的不是张二娘,而是她身后一个独眼龙,他往前一步,语气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戾气。
“我们老营的兄弟们,有话要说!”
他一指那些正被小心翼翼抬进隔离病区的难民,眼中满是鄙夷和不忿。
“凭什么那些新来的废物病了,就能用上干净的布条,能喝上放了草药的热水?”
“我们老营这边,也有几个兄弟干活受了伤,还有几个孩子闹肚子,就只能喝点白开水?”
张二娘见状,也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她的嗓门又大又亮,此刻却带着一丝为难。
“哨总,大伙儿心里不平衡。我们好歹是先来的,也为您干了这么多活,总不能……还不如这些刚来的累赘吧?”
“就是!”另一个汉子梗着脖子嘶吼,“当初大刀刘在的时候,我们可没受过这种气!我们是卖命的,不是给这帮废物当牛做马的!”
这番话,如同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老营”人心中的炸药桶。
他们是被迫归顺的,本就心有不甘,此刻感觉自己的利益被侵犯,那股被压抑的匪气顿时爆发出来。
“闭嘴!”
赵老四见状勃然大怒,猛地踏前一步,手中钢刀“呛啷”一声指向那独眼龙。
“怎么跟哨总说话的?忘了你们的命是谁给的了?要不要老子帮你们回忆一下,大刀刘是怎么死的!”
赵老四身后的十几个嫡系战兵,也齐刷刷踏前一步,冰冷的杀气瞬间锁定了那几个闹事的汉子。
气氛,剑拔弩张!
一场因为派系之争引发的内乱,一触即发!
“老四,退下。”
陈海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赵老四狠狠瞪了独眼龙一眼,不甘地收刀退后。
陈海的目光,缓缓扫过张二娘,扫过她身后那些或桀骜、或怨愤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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