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讲述那震撼人心的八分钟。
林夏的指尖划过屏幕,那串刺眼的八位数出场费,在她眼中却像一串冰冷的数字陷阱。
她的嘴角非但没有笑意,反而缓缓凝结成一道锋利的冰棱。
几乎是同一时间,她的工作邮箱、社交账号后台,被雪片般的合作邀约彻底淹没。
有知名运动品牌发来代言合同,想让那位听障程序员穿上他们的最新款,拍摄一组名为“无声跑者”的励志广告;有电影公司连夜送来剧本大纲,故事就叫《惊雷》,准备将他的经历改编成一部催人泪下的院线大片。
紧接着,一篇由国内最权威的媒体之一刊发的深度报道,如同最后一根加冕的权杖,重重地落了下来。
标题是:《沉默者的胜利:一个孤胆勇士如何撼动整座大厦》。
孤胆勇士。
这四个字像警报一样在林夏脑中轰鸣。
“开会!”她没有丝毫迟疑,在联盟核心群里发出了指令。
五分钟后,五张严肃的面孔再次出现在视频会议中。
“他们开始造神了。”林夏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一个人被捧得越高,一群人就越容易被忘记。当所有光环都聚焦在‘孤胆勇士’身上时,我们这场由成千上万人血泪汇成的抗争,就会被简化成一个幸运儿的个人奋斗史。”
她一针见血:“这是最高级的收编。他们把一个反抗者,包装成一个他们愿意看见的榜样。很快,我们所有人的声音,都会被他一个人的‘成功’所代表、所消解。”
阿哲第一个反应过来,脸色铁青:“我操,这招太毒了!以后谁再提裁员,他们就会说,‘你看那个谁谁谁,不也逆袭了吗?还是你们自己不够努力!’”
“是的,”林夏眼神锐利如刀,“所以,我们必须立刻夺回叙事权。我命令,从现在起,暂停一切对外发声,尤其是关于那位程序员先生的。”
她顿了顿,抛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计划。
“启动‘去中心化记忆计划’。”林夏调出了一份设计图,那是一片由无数个细小光点组成的星空,“巡展至今,我们收集了超过三万份匿名投稿。现在,把每一个投稿的匿名编号,都给我刻成一块小小的金属铭牌。”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划过,指向图纸的中心:“我们要建一座‘打工人记忆馆’,就在我们总部的楼下大厅。这些铭牌,将全部嵌入地面,形成一片可以被踩踏、被触摸的星图。我们要告诉所有人,这不是一个英雄的故事,这是三万颗星星共同燃烧发出的光。”
她斩钉截铁地补充道:“我们不是要造神,我们是要让每一个被伤害过的人,都能找到自己站立的位置。”
与此同时,李曼的“巴适得很互助会”也遭遇了歪经的和尚。
她发现,好几个城市的社区里,突然冒出了许多模仿“倾听工坊”的活动。
但发起者并非联盟成员,这些活动被包装成了收费高昂的心理疗愈班,讲师们个个顶着“联盟认证导师”的头衔招摇撞骗。
李曼没有声张,带着两个姐妹悄悄报名,混进了其中一个班。
她只听了十分钟,就气得浑身发抖。
所谓的“导师”根本不谈制度性压迫,反而将所有问题引向个人和家庭。
“你被裁员是不是因为跟领导沟通有问题?”“你失业后老公是不是对你很失望?”他们篡改投稿者的故事细节,诱导学员控诉家人、反思自己,将一场公共议题的讨论,硬生生扭曲成了家庭伦理剧。
李曼没有当场揭穿。
她组织了一批真正被裁员、满腹委屈的失业者,反向报名了下一期课程。
课堂上,当“导师”再次试图引导时,一位刚失业的单亲妈妈站了起来,她没有哭诉,只是平静地拿出了自己准备好的稿子,一字一句地念着。
她用的,正是陈导制定的“防篡改写作法”。
“三月七号下午两点十五分,我的直属领导,一个平时会分享女儿照片给我看的大姐,把我叫进会议室。她说,‘因组织架构调整,您的岗位已无存在必要’。她递给我自愿离职协议的时候,笑着递来一张纸巾,说,‘想开点,就当放个长假’。”
她念完,坐下。没有一句控诉,只有冰冷的复述。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那些被诱导的学员,脸上的迷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唤醒的、共同的愤怒。
课后,李曼将全程的录像带和那几位失业者的真实讲述材料,直接交给了当地总工会。
“我们欢迎倾听,”她对负责人说,“但真正的讲述,经得起复述,也容不得篡改。”
另一边,阿哲的符号战再次升级。
他发现,一夜之间,城市里许多热门涂鸦墙上,出现了一批画风极其精美的“致敬版”壁画。
画面上,无一例外都是一个轮廓模糊的超级英雄,单枪匹马地对抗着喷火的巨龙、崩塌的大厦,壁画的署名统一为——“献给所有打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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