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看似充满善意的微笑,在夕阳的余晖下,却像一层精致的糖衣,包裹着某种冰冷的、预设好的陷阱。
李曼牵着女儿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她本能地将孩子往自己身后藏了半分。
“谢谢,但我可能没什么好聊的。”李曼的回答礼貌而疏远。
女记者毫不在意她的拒绝,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得像手术刀,精准地剖开温情脉脉的伪装,直刺要害:“别误会,我们不是要消费您的苦难。恰恰相反,我们是想探讨一个社会现象——当个人的不幸被放大成公共话题后,当事人该如何自处?比如,您有没有担心过,这种高强度的曝光,会不会被外界解读为‘利用母亲身份煽动焦虑’,甚至……是‘拿孩子当博取同情的筹码’呢?”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又细又密地扎进李曼的心脏。
这不是采访,这是审判。
她们前脚拒绝了带血的糖,后脚就有人举着道德的大棒,要将她钉在“消费苦难”的耻辱柱上。
李曼的脸色一寸寸冷下去,正要开口反驳,口袋里的手机却极轻地振动了一下。
是林夏发来的消息,只有一张截图和一句话。
截图上,是林夏脑海中刚刚弹出的系统提示。
【警告:检测到定向舆论攻击。】
【分析:目标记者“孙雅”,所属媒体“新锐教育观察”,其官方注册邮箱后缀与众星科技长期合作的公关公司“蓝鲸传播”一致。】
【备注:启动首轮舆论反制。】
而那句话是:“别跟她吵,录下来。回家,我们自己说。”
李曼瞬间明白了。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围猎,任何现场的激动辩解,都会被剪辑成“失控母亲”的疯癫素材。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翻涌的情绪,抬头直视着女记者的镜头,一字一句,清晰而平静:“你的问题,我会回答。但不是在这里,也不是以你想要的方式。”
说完,她不再理会对方错愕的表情,牵着女儿,转身走进了暮色里。
当晚,一段五分钟的独白视频,仅在“反击者联盟”的核心私密群里流传。
视频里,李曼坐在女儿已经睡着的小床边,脸上没有悲愤,只有一种历经风霜后的疲惫与坚韧。
“他们问我,是不是在卖惨。我想说,我不是来卖惨的,我是来要账的——用我的故事,一笔一笔,讨回我们这群人被偷走的时间,被践踏的尊严,和本该属于我们的安稳生活。这笔账,只要他们一天不认,我就会一直说下去,直到所有人都听见。”
这段视频,成了联盟内部一枚尚未引爆,却已积蓄了无穷能量的情绪弹药。
资本的组合拳接踵而至。
第二天,一个拥有百万粉丝的职场博主突然发布长文,标题耸人听闻——《警惕!
“反击者联盟”正在制造新型职场精神霸凌》。
文章痛心疾首地指出,该组织以团结为名,行控制思想之实,强制成员抱团,拒绝外界的善意帮扶,是一种“反智、反人性”的行为,正在将一群受害者推向更孤立的深渊。
文章发出后,瞬间被数个营销号联动转发,#反击者联盟是天使还是恶魔#的话题悄然爬上热搜榜尾。
联盟的公关群里一片哗然,几个年轻成员气得手抖,恨不得立刻下场对骂。
“都别动。”阿哲在群里打出三个字,透着一股森然的冷意。
他点开那个博主的头像,看着那张精英范十足的脸,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冷笑。
他记得这张脸。
一分钟后,阿哲在那篇爆款长文的评论区,只留下了一张截图和一句话。
截图,是三个月前,该博主私信“胡同废话社”主页,申请加入联盟的聊天记录。
被拒原因清晰可见:“个人经历与联盟主旨关联度低,商业化诉求过强。”
而那句话,如同淬火的钢刀,直插对方心脏:
“你没资格谈自由,因为你从未被剥过皮。”
一石激起千层浪。
紧接着,阿哲以“胡同废话社”的名义,在全平台发起了一场名为“创伤真实性挑战”的活动。
规则简单粗暴:任何声称被无良企业裁员、霸凌的打工人,只要上传自己被遮盖了关键信息的工牌、离职证明和社保断缴记录截图,三证齐全,即可获得一枚由联盟设计师专门制作的、不可复制的电子版“通觉认证”徽章。
这枚徽章,没有任何物质奖励,只代表一件事:你的痛苦,有据可查。
活动像是点燃了干草堆的火星。
无数沉默的、被污蔑为“能力不行”“矫情”“抗压性差”的失业者,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他们纷纷晒出自己的“伤疤”,用最无可辩驳的证据,讲述着自己的故事。
七小时内,超过三千人通过了三重验证,获得了那枚设计成断裂工牌形状的徽章。
#有证才敢说痛#的话题,以一种蛮横的姿态,碾碎了之前的抹黑词条,直接引爆了整个社交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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