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官 第96章 笑闹备战

云都密信带来的阴霾，在陆沉舟脸上一闪而过，就跟闹肚子时的一个屁似的，听着响，散得快。他捏着那支还在冒烟的燃烧箭，脸上又挂起了那副标志性的、让人看了就想给他一拳的痞笑。

“行啊小蝶！”他掂量着箭矢，啧啧有声，“这玩意儿看着不咋地，关键时刻能顶大用！比彭大虎那夯货的嗓门管用多了！”

不远处正操练新兵的彭大虎耳朵尖，闻言梗着脖子吼回来：“头儿！俺这嗓门咋了？上次要不是俺吼那一嗓子，那帮龟孙子能吓得掉海里？”

“掉海里的是咱们自己人！”旁边一个正练习突刺的新兵小声嘀咕，“被你吓得脚滑了…”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闷笑声。

陆沉舟也乐了，把燃烧箭塞回蓝小蝶手里：“接着搞！多弄点！回头给你记头功，奖励你…嗯，奖励你多吃两条烤鱼！”

蓝小蝶小嘴一撇：“陆大哥！你又糊弄我！烤鱼我自己不会捞啊？”

“那不一样，”陆沉舟一本正经，“我奖励的烤鱼，它…它比较香！”

众人哄堂大笑，连一直绷着脸的沐晓月，嘴角都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

气氛一下子活络起来。什么赵擎，什么巡察使，仿佛都成了说书先生嘴里的故事，远着呢！

“都别傻乐了！”陆沉舟拍拍手，把众人注意力拉回来，“刚收到风声，上头可能要来个钦差大臣，查咱们这私盐买卖的。”

这话一出，笑声戛然而止。刚才还轻松的氛围，瞬间又有点凝滞。

“怕个鸟！”彭大虎第一个嚷嚷，“来了就把他摁海里喂王八！”

“喂王八？多浪费！”陆沉舟斜睨他一眼，“你这脑子，除了喂王八还能想点别的吗？”

他踱了两步，叉着腰，一副街头混混商量怎么坑蒙拐骗的架势：“兄弟们，咱们现在是干啥的？是私盐贩子吗？错！咱们是…是替天行道的海上好汉！那钦差来了，咱们得让他看看，咱们这当得有多不容易，多规矩！”

苏婉儿听得一头雾水，柔声问：“沉舟，你的意思是？”

“意思就是，咱们得演场戏！”陆沉舟嘿嘿一笑，“首先，咱们的盐，得弄得像模像样点，别整得跟泥巴搓的似的。婉儿，这事你盯着，找几个手脚麻利的，把盐再筛细点，用干净布袋装，弄得跟官盐…不，比官盐还像那么回事！”

苏婉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其次，”陆沉舟看向沐晓月，“晓月，你的人，别光盯着海上的，也分几个机灵的，去岸上转转，听听风声，看看那钦差大概啥时候到，喜欢啥，讨厌啥。咱们得投其所好，对症下药！”

沐晓月清冷地应了一声：“明白。”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步！”陆沉舟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彭大虎和蓝小蝶身上，“老彭，小蝶，你们俩配合一下。”

彭大虎拍着胸脯：“头儿你说，让俺干啥？”

蓝小蝶也好奇地眨巴着眼。

陆沉舟勾勾手指，两人凑过去。他压低声音，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

只见彭大虎的眼睛越瞪越大，最后蒲扇般的大手一拍大腿：“高！头儿！实在是高！这招太损了！俺喜欢！”

蓝小蝶则是一脸兴奋加跃跃欲试：“还能这样？好玩好玩！包在我身上！”

苏婉儿和沐晓月看着这仨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脸上都露出些许无奈。沐晓月是习惯了他的不按常理出牌，苏婉儿则是觉得…这法子听起来，怎么那么不靠谱呢？

接下来的几天，饿狼营的画风陡然一变。

盐田那边，苏婉儿带着几个妇人，真的开始精益求精地筛盐、包装。她甚至还不知从哪儿弄来一些干茉莉花瓣和晒干的橘子皮，说是要“增添风味，提升格调”。

“苏姑娘，这…这盐里掺花干啥？”一个老盐工捏着一小撮混着淡黄色干茉莉的盐粒，满脸不解，“能吃吗？”

“李伯，您不懂，”苏婉儿温婉一笑，耐心解释，“这叫做茉莉香盐，是给那些讲究人用的。咱们不能总卖粗盐，得有点拿得出手的精品。”

另一个妇人小声嘀咕：“俺看是闲得慌…有这功夫多晒两担盐不好吗？”

但苏婉儿坚持，众人也只好照做。于是，盐场一角出现了奇景：一群粗手粗脚的盐工和妇人，小心翼翼地将细盐和干花碎片混合，再用洗得发白的细棉布分包成小巧玲珑的包裹，看上去…确实挺像那么回事，就是跟周围粗犷的环境格格不入。

沐晓月派出的探子也陆续回来了，带来了更详细的消息：巡察使姓孙，名文焕，五十有三，进士出身，在盐铁司是个不大不小的官。此人确实好杯中之物，尤爱陈年花雕，还自诩清流雅士，喜欢收藏些奇石、根雕，据说在京城家里还弄了个小小的“雅石斋”。

陆沉舟听完汇报，摸着下巴，眼睛滴溜溜直转：“贪杯，附庸风雅…嘿嘿，天助我也！老彭！”

彭大虎正监督着几个新兵扛圆木，闻声屁颠屁颠跑过来：“头儿，啥吩咐？”

“给你个美差！”陆沉舟搂着他肩膀，“带上几个眼神好的兄弟，去林子里，专找那些长得歪七扭八、奇形怪状的树根子，越丑越好，越怪越妙！再去海边礁石滩，捡点被海浪冲得千疮百孔、颜色诡异的石头回来！”

彭大虎一张大脸皱成了包子：“头儿，要那破烂玩意儿干啥？不当吃不当喝的，还占地方。”

“你懂个六！”陆沉舟照他后脑勺轻轻来了一下，“那叫天然去雕饰，是艺术！艺术你懂吗？赶紧去！记住，要的就是那种丑到极致便是美的劲儿！”

彭大虎挠着脑袋，一脸懵逼地领人去了。一路上还在嘟囔：“艺术…艺术能当饭吃吗…”

另一边，蓝小蝶的“秘密任务”也进行得如火如荼。她的工棚里，各种瓶瓶罐罐摆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硫磺、硝石、某种腥臭海草以及刺鼻香料的味道。

“小蝶姑娘，咱这到底是在弄啥咧？”一个被临时调来帮忙的少年，苦着脸捏着鼻子，手里拿着一个正在微微冒泡的陶罐，“这味儿…比俺们村沤了半年的粪坑还冲！”

蓝小蝶正全神贯注地往一个小皮囊里灌一种墨绿色、粘稠的液体，头也不抬：“你懂什么！陆大哥说了，这玩意儿关键时候能派上大用场！叫惊魂夺魄散！”

“惊魂夺魄…是够惊魂的，”另一个帮忙的忍不住干呕了一下，“小蝶姐，这玩意儿不会炸了吧？”

“放心！”蓝小蝶自信满满，“我算过比例了，炸不了！顶多…顶多冒点浓烟，味道持久一点。”她晃了晃手里装满的小皮囊，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到时候往地上一摔，噗——那效果，嘿嘿…”

几个帮忙的少年面面相觑，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同样的担忧——这玩意儿，真的不会先把我们自己给“惊魂夺魄”了吗？

彭大虎那边的“艺术采集”工作倒是进展神速。不到两天功夫，营地角落里就堆起了一座小山似的“艺术品”：有张牙舞爪像喝醉了酒的树根，有布满孔洞、形态猥琐的珊瑚石，还有颜色斑驳、像是被谁打翻了染缸的鹅卵石…

陆沉舟背着手，在这堆“宝贝”面前踱步，时不时拿起一块端详，口中念念有词：“嗯，此根曲折盘旋，颇具龙蛇之姿，可命名为虬龙根…此石色彩斑斓，孔洞天成，可称作万象石…妙啊！妙！”

苏婉儿在一旁看着，忍不住以手扶额，感觉自己的账本都快算不下去了。沐晓月则抱臂站在稍远处，看着陆沉舟对着那堆破烂摇头晃脑，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摇了摇头。

“好了！道具准备得差不多了！”陆沉舟终于满意地拍了拍手，把核心成员再次召集到一起，“现在，我们来排演一下！”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分配角色：“老彭，你嗓门大，负责扮演咱们这儿的忠厚老实的护卫头领。”

彭大虎挺起胸膛：“没问题头儿！俺最老实了！”

众人：“……”

您对老实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小蝶，你和你的惊魂夺魄散是关键道具组，听我信号行动。”

“保证完成任务！”蓝小蝶兴奋地挥舞着小拳头。

“婉儿，你呢，就是咱们这儿的苦命账房先生，负责哭穷，抱怨生意难做，税赋太重。”

苏婉儿张了张嘴，脸微微泛红，让她这样温婉的性子去“哭穷”，实在有些难为她，但还是细声应道：“我…我试试。”

“晓月，”陆沉舟看向沐晓月，顿了顿，“你…还是老本行，冷着脸，抱刀站在我身后就行。必要的时候，用眼神杀人。”

沐晓月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这个角色对她来说毫无难度。

“至于我嘛，”陆沉舟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袍子，努力想摆出点文雅气度，可惜那股子痞气怎么也掩盖不住，“自然就是这海外遗珠采集社的社长，一位醉心于搜寻海外奇珍的…雅士！”

众人看着他那副不伦不类的样子，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十分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