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连营 第87章 夜探敌营，惊闻秘辛

金人营地的篝火渐渐黯淡下去，喧闹的人声也归于沉寂，只余下巡夜兵卒规律的脚步声和远处山林间不知名野兽的嗥叫，更衬得秋夜寒凉。辛弃疾与韩常如同两块与山岩融为一体的影子，伏在营地外围的黑暗中，一动不动，只有锐利的目光穿透夜色，紧紧锁定着营地中央那顶最为华丽的帐篷——病弱青年所在的营帐。

“幼安，真要进去？”韩常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兴奋与紧张，“里面守卫肯定森严，那个脸色发青的家伙（指阴鸷男子）一看就不是善茬。”

辛弃疾的目光在营地巡逻的间隙中逡巡，脑中飞速计算着路线和时机。怀中的鬼谷铁牌传来稳定而清晰的温热，不仅帮助他驱散寒意，更将他的感知提升到极致。他甚至能隐约“听到”帐篷内传来的、极其微弱而压抑的咳嗽声。

“必须进去。”辛弃疾的声音冷静而坚定，“那青年的状况，极似中了剧毒，而且与‘蚀心散’有关。他们寻找‘赤阳朱果’的目的，或许就与此直接相关。若能探听到一二，对我们了解墨问与金人的关系，乃至找到朱果，都至关重要。”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们不求伤人，只求探听消息。一旦被发现，立刻远遁，不可恋战。”

韩常重重点头：“明白！你说怎么干，我就怎么干！”

两人仔细观察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摸清了巡逻兵卒换防的规律和视野盲区。那阴鸷男子在帐篷外巡视了几圈后，也进入了旁边一顶较小的帐篷休息，只留下四名亲兵守在病弱青年的帐篷外。

时机到了！

辛弃疾与韩常对视一眼，如同两只蓄势待发的猎豹，借着帐篷投下的阴影和夜色的掩护，身形几个起落，便悄无声息地潜到了那顶主帐的后方。帐篷是用厚实的毛毡制成，隔音效果颇佳，但底部与地面并非完全贴合，留有一些缝隙。

辛弃疾示意韩常在外警戒，自己则俯下身，将耳朵贴近帐篷底部的缝隙，屏息凝神，全力运功于耳部经脉。

帐篷内，果然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对话声，用的是女真语，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虑与威严。

一个虚弱而年轻的声音（显然是那病弱青年）正在说话，语气中带着不耐与痛苦：“……完颜匡！这都第几日了？！那‘赤焰草’……咳咳……究竟何时才能找到？！本……我这身子，一日都等不得了！”

另一个沉稳而略显阴柔的声音响起，带着恭敬却不容置疑的味道（正是那阴鸷男子，原来名叫完颜匡）：“殿下息怒。根据那采药人所言，目标应在老君山深处。我们明日加快行程，最多三日，必能抵达山脚。只要找到‘赤焰草’，配合‘冰狱’之寒，定能化解您体内的‘缠心丝’之毒。”

缠心丝！不是蚀心散，但听名字，显然是另一种极其厉害的剧毒！

那被称为“殿下”的青年剧烈地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喘着气说道：“‘缠心丝’……哼，若非……若非那南朝妖人墨问……进献什么狗屁‘长生丹’，本王何至于此！父皇他……咳咳……也是老糊涂了，竟信了那妖人的鬼话！”

墨问！长生丹！

帐外的辛弃疾心中巨震！果然与墨问有关！而且听这意思，墨问竟然向金国皇帝进献了所谓的长生丹，而这丹药显然有问题，导致这位身份尊贵的“殿下”中了“缠心丝”之毒！这位殿下，难道是金国的皇子？！

完颜匡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与警惕：“殿下，慎言！墨问此人，虽行事诡谲，但其医术丹道，确有鬼神莫测之能。陛下也是……也是为了延年益寿，光大金国。只是没想到，那‘长生丹’药性如此霸道，竟与殿下体质相冲，衍生出这‘缠心丝’……当务之急，是找到‘赤焰草’解毒。至于墨问……陛下自有圣断。”

“圣断？只怕是引狼入室！”青年殿下恨恨道，“那墨问索要‘北海沉冰’与‘千年寒玉床’时，我就觉得不对劲！如今他人在‘冰狱’深处，借沉冰与寒玉之力，不知在捣鼓什么鬼名堂，连父皇都轻易不见！我看他所谓的‘长生’，根本就是个惊天阴谋！”

北海沉冰！千年寒玉床！冰狱！

辛弃疾听得心头狂跳！这些名词与《墨傀炼制初解》中的记载，与石老汉和之前金兵斥候的只言片语完全对上了！墨问果然在北地，而且就在一个被称为“冰狱”、存放着“北海沉冰”的地方！他利用金国皇帝追求长生的心理，换取了他需要的资源，却在暗中进行着自己不为人知的计划，甚至可能……反噬了金国皇室！

“殿下，‘冰狱’之事，关系重大，切不可在外妄议。”完颜匡的声音更加低沉，“墨问答应，只要找到‘赤焰草’，他便有把握彻底化解‘缠心丝’。如今，找到朱果才是关键。只要殿下安然无恙，将来……这大金国的万里江山，还需殿下承继。”

这番话似乎说到了青年殿下的心坎里，他沉默了片刻，喘息声也平复了一些，语气缓和了些：“罢了……尽快找到‘赤焰草’吧。完颜匡，此番若能解毒，你当记首功。”

“臣分内之事，不敢居功。”完颜匡恭敬回应。

帐篷内的对话渐渐低沉下去，似乎那殿下精力不济，需要休息了。

辛弃疾知道不能再听下去，对韩常打了个手势，两人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撤离了营地外围，重新隐没在黑暗的山林之中。

直到远离营地，确认安全后，两人才在一处背风的山岩后停下。

“他娘的！”韩常忍不住低骂一声，脸上满是震惊与兴奋，“墨问那老怪物，竟然把金国皇帝和皇子都给坑了？！他还敢待在金人的地盘搞鬼？这胆子也太肥了！”

辛弃疾也是心潮澎湃，信息量太大，他需要时间消化。他靠在山岩上，缓缓道：“不是胆子肥，是所图甚大。他利用金国皇帝对长生的渴望，获得了难以想象的资源支持——北海沉冰，千年寒玉床，还有整个‘冰狱’作为他的基地。他进献的‘长生丹’恐怕根本不是长生药，而是……某种试验品，或者控制手段。这位皇子殿下，就是其中的受害者之一。”

“那他找‘赤阳朱果’是为了给这皇子解毒？”韩常问道。

“未必全然是为了解毒。”辛弃疾目光深邃，“别忘了，《墨傀炼制初解》中记载，赤阳朱果是调和‘蚀心散’烈性的关键。墨问自己很可能也需要此物。为皇子解毒，或许只是顺带，或者……是与金国皇室进行某种交易或博弈的筹码。”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更重要的是，我们知道了墨问的确切位置——‘冰狱’！那里有北海沉冰和千年寒玉床。北海沉冰是调和朱果药性、可能也是彻底解除‘相思入骨’之毒的关键！而千年寒玉床……或许与他炼制更强大的墨傀，或者进行其他邪恶试验有关。”

所有的线索，仿佛在这一刻被串联了起来，指向了一个明确的目标——冰狱！

“那咱们还去老君山吗？”韩常问道。

“去！当然要去！”辛弃疾斩钉截铁，“赤阳朱果我们必须拿到！这不仅关系到能否彻底治愈你体内的余毒，更关系到能否找到克制墨问、解救青珞的关键！而且，我们必须抢在金人前面，或者至少，要掌握主动！”

他望向老君山的方向，眼神锐利如鹰。

“拿到了朱果，我们才有资格，去闯一闯那龙潭虎穴般的‘冰狱’！”

夜色深沉，山风呼啸，却吹不散两人眼中燃起的熊熊斗志。前路更加清晰，也更加危险。但他们知道，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