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连营 第88章 抢先入山，朱果初现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重，山间弥漫着化不开的寒雾。辛弃疾与韩常已然起身，借着最后一点星月微光，辨认着方向，朝着老君山主峰的方向急速前行。他们必须抢在金人大队人马开拔之前，拉开足够的距离，占据先机。

山路愈发崎岖难行，怪石嶙峋，古木参天。多年人迹罕至，所谓的“路”早已被荆棘藤蔓和厚厚的落叶覆盖，很多时候需要依靠韩常挥刀劈砍，才能勉强开出一条通道。辛弃疾则凭借鬼谷铁牌那玄妙的感应和对山川地势的敏锐判断，不断修正着方向，确保他们没有偏离通往主峰深处的路径。

“他娘的，这鬼地方，难怪都说有山魈鬼魅！”韩常喘着粗气，一刀劈开一丛纠缠的刺藤，汗水已浸透了他的后背，“连个下脚的地方都难找！”

辛弃疾亦是额头见汗，但眼神却愈发清明。他能感觉到，越是深入老君山，怀中铁牌传来的那种与远方某物呼应的悸动就越是明显，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牵引着他。同时，识海中连接苏青珞的情丝也微微发热，似乎感应到了希望的存在。

“根据那采药老人的说法，以及金人得到的线索，朱果必然生长在极阴或极阳的特殊之地。”辛弃疾一边拨开挡路的枝条，一边低声道，“老君山传闻是道家祖师炼丹之所，山势雄奇，地脉汇聚，必有非凡之处。我们需留意那些地势险峻、气息迥异的地方。”

两人一路跋涉，翻过数道山岭，穿过幽深的峡谷。期间遇到了几处险地，或是毒瘴弥漫的沼泽，或是猿猴难攀的绝壁，皆被他们小心避开或艰难越过。韩常的野外生存经验发挥了巨大作用，他能辨认可食用的野果和洁净的水源，确保了两人体力得以维持。

如此到了第三天正午，他们终于抵达了一片极为奇特的地域。这里不再是茂密的丛林，而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布满了嶙峋黑色怪石的山坡。山坡上方，是一座如同被巨斧劈开般的陡峭悬崖，崖壁光滑如镜，在正午的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而最令人惊异的是，这片区域的气温明显高于周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硫磺气息，一些石缝间甚至还有丝丝缕缕的热气蒸腾而上。

“好家伙，这地方……怎么这么热？”韩常抹了把汗，惊讶地打量着四周。

辛弃疾目光灼灼地扫视着这片区域，最终定格在那面巨大的、反射着阳光的崖壁上。“阳极生阴，否极泰来……韩兄，你看那崖壁顶端。”

韩常眯眼望去，只见那光滑崖壁的顶端，并非完全光秃，隐约可见几丛顽强的植物在石缝中扎根。而在那几丛植物之间，似乎有一点极其耀眼的赤红之色，在阳光的聚焦下，仿佛一团燃烧的火焰！

“那是……？！”韩常的心跳骤然加速。

辛弃疾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沉声道：“若我所料不差，那便是‘赤阳朱果’！它生长在这至阳之地的最高处，汲取日精月华，故而呈现出赤焰之色！”

找到了！历经千辛万苦，他们终于找到了此行的首要目标！

然而，喜悦只持续了一瞬。那崖壁陡峭如削，高达数十丈，几乎无处着手攀爬。而且，那耀眼的赤红之色并非只有一点，仔细看去，竟有三点，分布在不同石缝的植株上。

“怎么上去？”韩常看着那光滑的崖壁，眉头紧锁，“这可比攻城拔寨的云梯还难爬！”

辛弃疾也是面色凝重。他仔细观察着崖壁的构造，发现并非完全光滑，有一些极其细微的裂缝和凸起，或许可以借力，但风险极大，一旦失手，便是粉身碎骨。

“我有办法。”辛弃疾沉吟片刻，从怀中取出那卷得自甘露寺的《墨傀炼制初解》，“这图谱材质特殊，坚韧异常，或许可以……”

他将图谱展开，又让韩常将两人携带的备用绳索和所有结实的布条连接起来，一端牢牢系在图卷两端的金属轴头上。他运起内力，灌注于手臂，猛地将卷轴如同飞爪般向上掷去！

“咻——”

图卷带着绳索，精准地卡在了崖壁顶端一处突出的石笋之上！

“我先上！”辛弃疾拉了拉绳索，确认牢固后，对韩常道，“你在下面警戒，若有异动，立刻示警！”

“小心！”韩常重重点头，紧握钢刀，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辛弃疾深吸一口气，将内力运至双手双脚，抓住绳索，开始向上攀爬。崖壁光滑，无处借力，全凭手臂和腰腹的力量，以及那根系着希望的图谱绳索。山风呼啸，吹得他衣袂猎猎作响，身体在空中微微晃动，惊险万分。

他心无旁骛，将所有精神都集中在攀爬之上。怀中的鬼谷铁牌传来温润的气息，滋养着他消耗的体力，稳定着他的心神。识海中，苏青珞的情丝微微颤动，传递着鼓励与期盼。

一寸，又一寸……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下方炙热的岩石上，瞬间蒸发。左肩的旧伤开始隐隐作痛，但他咬紧牙关，奋力向上。

终于，他成功攀上了崖顶！

崖顶面积不大，只有寥寥几丛耐旱的灌木顽强生长。而就在其中三丛灌木的根部，分别生长着一株奇特的植物。植株不高，叶片呈暗红色，如同红铜打造，而在植株顶端，各托着一枚龙眼大小、通体赤红如火焰、晶莹剔透的果实！那灼热的硫磺气息似乎对它们毫无影响，反而让它们更显娇艳欲滴，散发出浓郁而奇异的香气，闻之令人精神一振。

赤阳朱果！近在眼前！

辛弃疾心中激动，但他并未贸然采摘。他记得《墨傀炼制初解》中提及，此等灵物，采摘必有讲究，或许需用玉器，或许需在特定时辰。

他仔细观察，发现这三枚朱果的色泽略有差异，一枚最为鲜红欲滴，另外两枚则稍显暗淡。他猜测，那枚最鲜艳的或许药性最佳。

就在他准备取出随身携带的、原本用来装丹药的玉瓶尝试采摘时，下方突然传来了韩常急促的呼哨声！

有情况！

辛弃疾心中一凛，立刻伏低身形，向下望去。

只见下方那片布满黑色怪石的山坡上，不知何时，已然出现了数十名金兵！正是完颜匡所率领的那支队伍的前锋！他们显然也发现了崖顶的异状和正在攀爬的辛弃疾！

“南蛮子！好大的胆子！竟敢觊觎我大金宝物！”一名金人将领指着崖顶，厉声大喝，“放箭！把他射下来！”

顿时，十余名金兵弓弩手张弓搭箭，闪着寒光的箭簇对准了崖顶的辛弃疾！

“幼安！小心！”下方的韩常怒吼一声，不顾自身暴露，猛地从藏身处跃出，挥刀冲向金兵弓弩手，试图吸引火力！

箭矢如同飞蝗般激射而来！

辛弃疾身处绝境，避无可避！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拔出腰间长剑，舞动如风，格挡开射向自己的箭矢！叮当之声不绝于耳！

然而，箭矢太过密集，他既要格挡，又要稳住身形，左支右绌，险象环生！一支劲矢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带起一道血痕！另一支箭则射中了他身旁的岩石，溅起一串火星！

不能再等了！

辛弃疾瞅准一个空隙，猛地伸手，以内力包裹手掌，闪电般摘下了那枚最为鲜艳的赤阳朱果！果实入手温热，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跳动！

他迅速将其塞入玉瓶，收入怀中。与此同时，他感到脚下猛地一震！那根系着图谱的绳索，竟被一支火箭射中，开始燃烧！

“韩兄！走！”辛弃疾朝下方大喝一声，同时毫不犹豫地反手一剑，斩断了燃烧的绳索！在绳索断裂的瞬间，他足尖在崖壁上猛地一蹬，身体如同大鸟般向侧面扑出，抓住了一丛崖壁上横生出的老松树枝！

而下方，韩常见辛弃疾得手，也不再恋战，虚晃一刀，逼退两名金兵，转身便向密林深处狂奔而去！

“追！别让他们跑了！尤其是崖上那个！他拿了神药！”完颜匡气急败坏的吼声在山谷中回荡。

金兵们分成两股，一股继续向崖顶放箭，另一股则朝着韩常逃跑的方向追去。

辛弃疾凭借那棵老松和崖壁上细微的凸起，艰难地向下移动。箭矢不时从身边呼啸而过，情况危急万分。

怀中的赤阳朱果散发着温热，鬼谷铁牌也似乎因近距离接触这天地灵物而微微共鸣。辛弃疾知道，他必须尽快与韩常汇合，逃离此地。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