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和医院产房那声撕裂般的惨叫,刀子似的捅进许大茂耳朵里。他浑身过电般一哆嗦,指间燃着的半截“大前门”掉在冰冷的水磨石地上,几点火星挣扎着,烫穿了裤脚,他却浑然不觉。
“娥子!娥子你咋样了?!” 他猛地扑到那两扇紧闭的淡绿色产房门前,脸死死贴在冰冷的漆面上,徒劳地想听清里面的动静。恐惧攥紧了他的心脏,娄半城临走前那冰锥子似的眼神又浮现在眼前——晓娥要是有个好歹,他许大茂后半辈子就彻底完了!
时间像是凝固的胶水,粘稠得令人窒息。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许大茂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死寂逼疯时,一声极其嘹亮、中气十足的婴儿啼哭,如同破晓的第一道锐利光芒,骤然刺穿了产房内令人窒息的压抑!
“哇——啊——!哇——啊——!”
那哭声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生命力,霸道地宣告着自己的降临。
许大茂整个人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完全僵在了门口,一动也不能动。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瞪得如同铜铃一般,死死地盯着前方,嘴巴也无意识地张开着,仿佛失去了控制。
他的耳膜里嗡嗡作响,那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只剩下了那洪亮的哭声,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地回荡、震荡。这哭声就像是一把重锤,狠狠地敲打着他的心房,让他的心脏都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儿了。
就在这时,一种极其陌生又汹涌的热流,毫无征兆地从他心口最深处猛地炸开,如同一股决堤的洪水一般,瞬间冲垮了所有盘踞多年的算计、恐惧和怨恨的堤坝。这股热流以排山倒海之势,直冲他的头顶,让他的脑袋嗡嗡作响,几乎要炸裂开来。
就在许大茂被这股热流冲击得晕头转向的时候,门突然“哗啦”一声被推开了。一个戴着口罩、额发汗湿的护士探出头来,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后的轻松:“许大茂同志?”
许大茂听到声音,像是被弹簧弹起一样,整个人几乎是蹦到了护士面前。他的声音因为过度紧张而抖得不成样子:“在!在在在!我媳妇儿……我媳妇儿咋样?孩子……孩子……”
“恭喜!母子平安!”护士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许大茂的耳鸣,“是个大胖小子!七斤八两!”
“儿子……儿子!我有儿子了!哈哈!哈哈哈!我许大茂有儿子了!!” 许大茂的声音突然在产房里响起,那是一种既像哭又像笑的怪异叫声,仿佛他的情绪已经完全失控。
他猛地转过身去,背对着护士,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的肩膀剧烈地耸动着,似乎想要把所有的情绪都通过这种方式释放出来。
他紧紧地咬住自己的拳头,用尽全力想要堵住那如潮水般涌上喉咙的呜咽声。然而,那滚烫的液体却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汹涌而出,瞬间糊满了他的整张脸。
这些年,“绝户”这两个字就像两块烧红的烙铁,日日夜夜地烫在他的心尖上。在四合院那些人的目光中,他看到了幸灾乐祸,也看到了怜悯,但更多的是对他的不屑和嘲笑。
为了摆脱这种被人轻视的命运,他不惜一切代价。他偷鸡摸狗,溜须拍马,攀附权贵,甚至不惜往别人身上泼脏水。他所做的一切,无非就是想让自己活得像个“人”,想证明他许大茂并不是一个“废物”。
而现在,这一声啼哭,这个刚刚降生的“儿子”,就像一道惊雷,劈开了他生命中最沉重的阴霾。
他胡乱地用手背抹着眼泪鼻涕,猛地转回身,抓住护士的胳膊,语无伦次:“我媳妇儿呢?晓娥她……她没事吧?我能看看她吗?看看我儿子!”
护士理解地笑了笑:“产妇还在处理,稍等一会儿就能推进病房了。孩子很好,你先安心等着。”
许大茂像个陀螺一样,在走廊里不停地转着圈,他的头也像被人控制了一样,胡乱地点着。他的脸上一会儿露出傻笑,一会儿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忍不住抬手去抹眼睛。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皱巴巴的烟盒,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正准备点火的时候,突然看到墙上那醒目的“禁止吸烟”标识,他的手像触电一样缩了回来,然后赶紧把烟塞回烟盒里,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
许大茂搓着手,脚尖无意识地踢着地上的烟头,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巨大的、眩晕般的狂喜之中,仿佛自己正踩在云端,随时都可能飘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许大茂觉得自己好像等了一辈子那么久。终于,产房门再次打开,他的心跳瞬间加速,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娄晓娥躺在推车上被推了出来,她的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头发被汗水浸透,紧紧地贴在额角上。她整个人看起来虚弱无比,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但当她的目光落在许大茂身上时,那双眼睛里却盛满了劫后余生的温柔和一种初为人母的奇异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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