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枯黄的落叶,在红星轧钢厂的厂区里打着旋儿。烟囱里冒出的黑烟沉沉地压在头顶,把天空染得灰蒙蒙的,连带着车间里的空气都透着股铁锈与煤尘混合的厚重味道。工人们穿着洗得发白的劳动布工装,缩着脖子穿梭在厂房之间,谁也没料到,一场足以搅动整个厂区的风暴,正悄然酝酿。
这天早上,厂区的大喇叭一改往日播放革命歌曲的惯例,突然响起了于海棠清脆的声音:“全体职工请注意!全体职工请注意!为响应上级号召,肃清干部队伍中的不正之风,我厂决定开展为期一个月的‘清风’作风整顿运动。重点清查利用职权谋取私利、欺压群众、生活作风腐化等问题……”
喇叭声穿透了轰鸣的机器声,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瞬间在各个车间激起了千层浪。
“作风整顿?这是要动真格的?” 炼钢车间里,一个满脸油污的老工人停下手里的活计,凑到旁边的人耳边低声问道。
“不好说,听说这次是上面直接派了人来督导,估计是要抓几个典型。” 另一个年轻工人擦了擦额角的汗,眼神里带着几分兴奋与忐忑。
“要我说,先查查许大茂那小子!” 有人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愤懑,“仗着是厂革委会主任,天天鼻孔朝天,上个月还把仓库里的白面拿回家,说是‘办公用’,谁不知道他那点心思!”
这话一出,周围立刻响起了一片附和声。许大茂在厂里的名声本就极差,仗着有点权力,平日里对普通工人颐指气使,对女职工更是时常言语轻薄,大家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此时,清洁组的秦淮茹正拿着扫帚清扫办公楼前的落叶,喇叭里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她握着扫帚的手微微一顿,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悄然攥紧,指节泛出淡淡的白。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过办公楼二楼 —— 那里是厂革委会的办公室,许大茂此刻大概正跷着二郎腿,喝着刚沏好的花茶。
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在胸腔里翻涌。这些年,为了拉扯棒梗、槐花和小当三个孩子,为了伺候挑剔的婆婆贾张氏,她在厂里活得像棵不起眼的狗尾巴草。许大茂仗着职权,明里暗里给她使过不少绊子,上次更是借着 “安排轻松岗位” 的由头,在办公室对她动手动脚,若不是她跑得快,后果不堪设想。事后她敢怒不敢言,生怕被许大茂报复丢了工作,那全家老小可就真的只能喝西北风了。
可现在,作风整顿的消息传来,这不正是老天爷送上门的机会吗?
秦淮茹不动声色地扫完最后一片落叶,把扫帚靠在墙角,借口 “去锅炉房打水”,绕到了厂区西侧的僻静处。这里是清洁组女工们歇脚的地方,几个铁皮桶改成的凳子围着一个破木箱,正是她们平日里闲聊的 “秘密基地”。
果然,王桂香、李素琴和张翠兰三个相熟的姐妹正坐在这儿晒太阳。王桂香是组里的老工人,丈夫在车间工伤去世,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平日里最同情秦淮茹的遭遇;李素琴性子泼辣,前阵子因为许大茂扣了她的全勤奖,正憋着火呢;张翠兰年纪最小,心直口快,最见不得人欺负弱小。
“秦姐,你咋才来?刚才喇叭里说的作风整顿,你听说了没?” 张翠兰率先开口,语气里满是好奇。
秦淮茹在她们身边坐下,接过王桂香递来的搪瓷缸,抿了一口温热的白开水,脸上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缸沿,半晌才幽幽地叹了口气:“听说了,就是不知道…… 能不能真的为咱们老百姓做主。”
“这话咋说?” 李素琴立刻追问,“你是不是知道啥内情?”
秦淮茹的眼圈倏地红了,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她这副模样让三个女人瞬间紧张起来,王桂香连忙拍了拍她的背:“妹子,有啥委屈你就说,咱们姐妹几个给你撑着!”
这句话像是捅破了堤坝,秦淮茹的眼泪 “唰” 地就掉了下来。她捂住脸,肩膀剧烈地抽动着,声音哽咽得几乎听不清:“我…… 我实在是憋不住了…… 上周二下午,许主任叫我去他办公室,说…… 说知道我家孩子多,日子难,要给我几张粮票。”
她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诉说着,每一个字都像带着针,扎得三个女人心里发紧:“我进去的时候,他办公室就他一个人。我刚要道谢,他突然就站起来,伸手摸我的脸,还说‘小秦长得这么俊,守着贾家那摊子多可惜’。我吓得手里的搪瓷缸都摔了,转身就跑,他还在后面喊,说要是我不依从他,就把我调去炼钢车间烧锅炉,还说要让劳资科把我开除,让我们全家饿死……”
“这个畜生!” 李素琴猛地一拍大腿,气得脸色发青,“我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上次他看我的眼神就不对劲,要不是我男人在厂里,他指不定也敢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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