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风顺着窗缝钻进来,卷起炕席上的几片灰尘。闫阜贵把腿往被窝里缩了缩,塑料框眼镜被他随手搁在枕头边,镜片上还沾着白天扫院子时溅的泥点。窗外的月光透过老槐树的枝桠,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极了他此刻心里那些盘根错节的念头。
他点了根火柴,火光照在炕边堆着的煤球筐。筐里的煤球码得整整齐齐,数了三遍都是七十二个 —— 这是他昨天下午趁着天暖和,在院里墙角捡的碎煤渣掺着黄土攥的。每一个煤球的大小都差不多,攥得紧实,这样烧起来才耐烧。他记得去年冬天,二大妈偷偷拿了他五个煤球,直到现在还没还,这事他记在账本的夹页里,用红铅笔标了个三角符号,提醒自己迟早得找补回来。
火柴烧到了指尖,他猛地甩手熄灭,烟叶却没点着。重新划了根火柴,这次他把火苗凑得更近,直到烟叶燃起来,发出 “滋滋” 的声响。他吸了一口,烟雾从鼻孔里喷出来,在月光下形成两道模糊的弧线。
院里的动静早就停了,但那些声音还在他脑子里转悠。何大清那嗓子 “我儿子轮不到外人管”,喊得真是时候。闫阜贵想起十年前何大清出走之前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大嗓门,结果一走是十多年,当时易中海还在全院大会上说:“大清是个没良心的,柱子和雨水可怜啊。” 现在看来,这话里的水分可不少。
烟灰落在炕席上,他立刻用手指捻起来,搓成小团塞进煤球筐的缝隙里 —— 这是积少成多的道理,他懂了一辈子。就像易中海对秦淮茹的好,今天送二斤棒子面,明天匀半斤布票,看着都是小事,攒起来就成了天大的人情。贾东旭刚走那会儿,秦淮茹带着小槐花,日子过得确实难,院里谁家没帮衬过?可易中海不一样,他帮衬得太刻意,每次傻柱想把饭盒里的肉留给雨水,易中海准会在旁边说:“柱子,你看淮茹一个人带仨孩子多不容易。” 这话听着是劝,实则是逼。
闫阜贵记得有一次,院里分过冬的煤,按人头算贾家该分三十斤,易中海却做主给了四十斤,理由是 “孩子小怕冷”。当时刘海中就不乐意,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一大爷就是心善,不知道我们家俩小子也怕冷呢。” 易中海当时脸就沉了,说:“老刘,你是院里的二大爷,觉悟得高点儿。” 刘海中没敢再争,可那眼神里的不服气,闫阜贵看得真真的。
他当时就在心里算开了:易中海多给贾家十斤煤,值两毛五,却换来了 “体恤邻里” 的名声,还让大家觉得他易中海通情达理,这买卖划算。而他自己呢,趁着分煤的时候假装数错,多拿了三斤,谁也没发现。这就是他的生存之道,不跟人争面子,只偷偷捞实惠。
烟雾散去些,他看见桌角的粮本露了个边。这个月的粮票还剩两斤四两,得省着用。早上熬稀粥,得多掺点水;中午蒸窝头,玉米面里得掺一半红薯面。在他这儿,人情也得记账,迟早要还,也迟早要算清楚。
秦淮茹这女人不简单。表面上柔柔弱弱,见谁都笑,可心里的算计不比他少。她知道傻柱心软,知道易中海要面子,就靠着这两点,把院里的男人都笼络得差不多。傻柱没结婚前的工资大多贴补了贾家,她嘴上说着 “以后一定还”,可谁见过她还?易中海帮她说话,她就一口一个 “一大爷” 叫得亲热,转头对刘海中就淡淡的,因为她知道刘海中帮不上什么大忙。
闫阜贵见过她背地里跟贾张氏吵架,骂贾张氏好吃懒做,骂她拖累自己。那时候他才明白,这女人的柔弱都是装的,骨子里比谁都硬。她就像院子里的菟丝子,看着缠人,实则把宿主缠得死死的。
想到贾张氏,闫阜贵又吸了口烟。那老婆子是个搅家精,整天东家长西家短,可偏偏怕易中海。每次她想找秦淮茹的茬,只要易中海一咳嗽,她立马就蔫了。这里面的门道,闫阜贵也看明白了:贾张氏知道,易中海是她家“长期饭票” 的担保人,得罪不起。这院里的人,看似各过各的,实则都被一张无形的网缠在一起,而织网的人,就是易中海。
可现在,这张网被何大清撕开了个口子。
何大清回来,带回来的不只是那个破旧的帆布包,还有变数。十几年没见,这人看着老了不少,背有点驼了,头发也白了一半,可那双眼睛还是那么亮,透着一股子狠劲。刚才在院门口,他盯着易中海说 “我儿子我自己管”,那语气里的敌意,傻子都听得出来。
闫阜贵琢磨着,何大清为什么这时候回来?十多年不露面,儿子结婚没回来,偏偏这时候回来了。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还是听说了什么?
现在何大清回来,怕是要跟易中海算旧账。他要管傻柱,就等于要断了易中海的 “养老计划”。这俩人要是斗起来,院里可就热闹了。
他想起刘海中刚才在屋里跟二大妈说的话:“易中海也有今天,我看他这一大爷的位置坐不久了。” 二大妈还劝他:“你小声点,别让人听见。” 可那声音,故意提高了八度,生怕隔壁听不见。刘海中这点心思,太明显了。他当不上一大爷,就想把易中海拉下来,自己好往上爬。可他忘了,他那三儿子就不是省油的灯,就凭这,他也当不了一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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