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远徵那句石破天惊的“我是你的夫君”如同投入古井的巨石,是在闻风禾死寂的心湖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心口那莫名的悸动与刺痛愈发清晰,可理智却像一道冰冷的枷锁,死死禁锢着她几乎要失控的情感。
她不能,至少现在不能,仅凭他一面之词和那双饱含痛苦的眼睛就相信如此荒谬的事情。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眸光清冽地看向宫远徵,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微颤:
“你说你是我的夫君?”她重复着这句话,仿佛要从中品出真假,“你可有什么凭证?”
她的心头剧烈地跳动着,因为这个陌生男子带来的、前所未有的冲击。
她必须保持清醒,必须问清楚,必须找到确凿的证据,来证实或推翻这足以颠覆她目前所有认知的宣告。
凭证?
宫远徵被她问得一怔,随即眼中爆发出急切的光芒。
他急忙在混乱的思绪中搜寻着可以证明他们关系的信物。
那些共同经历的画面碎片般闪过脑海,最终定格在一个璀璨而私密的瞬间。
“有,有的!”他急切地开口,声音因激动而更加沙哑。
“我在新婚之夜……送给过你一个金铃!就系在你的左手腕间。”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闻风禾被宽大衣袖遮盖的手腕,眼神充满了期盼与不确定。
那金铃是他精心打造,蕴含着宫门独特的工艺和他隐秘的心思。
她……还戴着吗?
闻风禾闻言,心头猛地一跳。
左手腕间……金铃……
她下意识地抬起左手,纤细的手指轻轻撩开了那月白色纱裙的长长衣袖。
一截白皙消瘦的手腕露了出来,而在那腕骨之上,赫然系着一条编织精巧的红绳,红绳末端,坠着一枚小巧玲珑、做工极其精致的黄金铃铛。
那金铃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极其细微、几乎不可闻的清脆声响。
她眼神复杂地看着这枚金铃,眸中闪烁着困惑与挣扎。
这金铃,自她从那片混沌与剧痛中醒来,便一直戴在她的腕上。
她不知道它是从何而来,是谁所赠,只觉得它无比重要。
即便在意识最模糊、身体最痛苦的时候,她也从未想过要取下它。这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执念。
可是,她从未仔细查看过这金铃。
“这金铃……”她喃喃自语,指尖轻轻触碰那冰凉的金属。
“金铃上,是有个刻字的。”宫远徵见她果然还戴着,心中狂喜。
他连忙上前一步,指着那铃铛急切地提示道,目光紧紧锁住她的动作,“在一个很小的角落,你仔细看!”
刻字?
闻风禾疑惑地蹙起眉,依言将金铃托在掌心,借着天光,极其仔细地端详起来。
铃铛表面光滑,雕刻着繁复而陌生的花纹,她之前只当是寻常装饰。
此刻凝神细看,指尖在那微小的凹凸处摩挲,果然在铃铛内侧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触摸到了一个镌刻的痕迹。
她将金铃翻转过来,凑到眼前,终于看清了那个字
那是一个笔锋锐利、结构精巧的字:
“徵”。
宫远徵的徵?
她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握着金铃的手指微微收紧。
这枚她总觉得那么重要的,却不知来历的金铃,竟然真的与他有关,上面刻着的,是他的名字。
就在她心神剧震,尚未完全消化这个事实时,宫远徵已经激动地凑近了她。
闻风禾此刻心乱如麻,脑海中一片空白,竟没有在意他这略显逾越的靠近。
宫远徵伸出手,一双因受伤和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紧紧握住了她拿着金铃的那只手。
他的手心滚烫,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失而复得的狂喜,握得那样紧,仿佛要将她的骨骼都揉碎,嵌入自己的血肉之中。
仿佛害怕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如同幻影般再次消失。
“你信了吗?风禾……”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确认。
将她的手不由分说地按在自己剧烈起伏的胸膛上。
隔着染血的衣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心脏那疯狂而有力的跳动,一下,又一下,撞击着她的掌心,也仿佛撞击着她封闭的心门。
“你感受到了吗?这里……从来都只有你。”
闻风禾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和炽热的情感逼得无所适从,她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
却被他攥得更紧。
她被迫抬起眼,撞入他那双翻涌着无尽痛苦、深情、悔恨与期盼的凤眸之中。
那里面燃烧的情感太过浓烈,几乎要将她吞噬、灼伤。
她承受不住这样的目光,心慌意乱地匆匆闪避开眼睛,不敢再看。
可宫远徵却不允许她逃避。
他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自顾自地、絮絮叨叨地诉说起来,声音里带着梦呓般的恍惚和深刻的痛楚:
“你知道吗?新婚之夜我送你金铃……是因为,我特别害怕你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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