斫道 第227章 一切随缘

无穷无尽的内力如火山岩浆般，从秦戈腹部破碎的经脉处喷涌而出，瞬间充斥了整个身体。若不是有慕容七七在旁辅助，秦戈都怀疑这磅礴内力能让他爆体而亡。

慕容七七也并不好受，山洪暴发般的内力汹涌而至，在她体内不受控制地四处肆虐，好在她与秦戈都修习过“移花接木”心法，能将部分内力外泄。

尽管如此，两人依然浑身颤抖，经受着一波接一波的内力冲撞。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两人终于平静了下来。体内真气流动，其雄浑程度超出了两人的想象。体表则有一层淡淡的荧光，仿佛穿着一件发光的服饰。

慕容七七脸色赤红，见秦戈已恢复内力，便想起身离去。不料此时秦戈又有了反应，两人的内力再次交融在一起，她竟被牵绊住站不起来。

“对……对不住，我也不想这样的。”秦戈满脸羞愧，连忙低头，却看到了另一处的风景，只能侧头道。

“能不能……”慕容七七话说了一半，却停了下来。她知道一旦“双修”功法启动，中间强行中断的话，对两人都会有危害，何况秦戈才刚刚康复一点。

半个时辰后，第二次双修终于结束。没有了疗伤的担忧，两人尽情享受着双修带来的美好体验。

穿好衣衫，强忍住初经人事带来的剧烈疼痛，慕容七七一言不发走出房间，连一眼都没有在看秦戈。

于慕容七七而言，这次双修打破了她多年的修炼瓶颈，只要继续巩固境界，晋阶九品大宗师指日可待。可她心中只有淡淡的失落和忧伤，没有一丝功力精进的喜悦。

秦戈望着慕容七七有些蹒跚的脚步，伸手想要唤她，可话到嘴边又咽下。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与慕容七七之间不至于如此草率吧。

面对候在房外的徐文汐期待的目光，慕容七七轻声道：“夫人，将军的伤已经好转了，请放心。”说罢便往院外走去。

“七七。”徐文汐欲言又止，她很清楚慕容七七的付出，可此时却不知怎么说起，只得低声道：“谢谢你。”

慕容七七没有搭话，径直离开了院子。

徐文汐疾步走入房间，只见房内一片狼藉。檀木制成的大床塌得不成样子，被褥、床单、枕头都被震得稀碎，被单上的点点猩红清晰可见。

秦戈披着一件外衣盘坐在塌了的床上。虽然他已经恢复了内力，甚至更胜以往，但想要重新走路，却还需一些时日，毕竟他的双腿有在数月的时间内毫无知觉。

徐文汐心里有些酸楚，但又有些好笑：“你们整出了这么大的阵仗，为何我在隔壁没听到一点响动？”

“我一恢复内力，便用罡气屏蔽了声音，怕响动太大，被外面的人听到。”秦戈如实道。虽然徐文汐早就将院子里的人以各种名义指使走，连秦母和小草都暂时不让他们进来，但响动声还是有可能传到院子外。

“我看七七的步态，你是不是痊愈了？”徐文汐玩味地望着秦戈道。

“要想下地走路还需要一些时间，至于其他的……”秦戈忽然想起徐文汐“不能人事”的玩笑，便戏谑道：“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啊，你这流氓。”徐文汐惊叫着赶忙逃出了房间。

表面上的玩笑打闹掩饰不住两人眼中的心酸落寞。说到底，这依然还是背叛，只是两人都默许下的背叛。

傍晚时分，亲卫来报，首领沐七悄然离开了长沙府，并转交给秦夫人一封信。

在信中，慕容七七坦言，她无法面对徐文汐，以及秦戈身边所有的人。她希望两人能将此事隐瞒，不要告诉其他任何人。至于跟随她出来的七星寨兄弟，如果他们愿意继续留下，希望秦戈能善待他们；如果他们要离去，则望秦戈给足他们盘缠，让他们自寻出路。

张黑豆等人起始都以为是秦戈欺负了总寨主，吵闹着要秦戈给一个说法，直到徐文汐拿出慕容七七写给他们的一张纸，上面只有八个字：“一切随缘，江湖再见。”张黑豆等人这才按捺下怒火，他记得总寨主和他说过，她不喜欢军中生活，说不定哪天就会突然离开。

当晚，张黑豆等大部分跟随慕容七七出来的山匪收拾好行囊，准备返回巴蜀，重操旧业。徐文汐推着秦戈来到他们的营地，送上了大包金银。

“你们总寨主告诉我，要让你们来去自如。”秦戈沉声道：“可你们忘了总寨主为何要带你们出来？无非就是不想再让你们过上朝不保夕的山匪生活。如今你们仍要回去当山匪，不是辜负了总寨主的一番苦心么？你们这段时间的辛劳不是前功尽弃么？”

“我们跟随的是总寨主，而不是国公爷你。”张黑豆仍然为慕容七七愤愤不平道：“至于我们以后的生路，无须国公爷操心，哪怕种一两亩薄田，也能填饱肚子。”

“万一哪天沐统领又回来了，你们又出山过来么？不如你随我去林城过一段时间再说，如果沐统领回来，你们就继续跟她；如果沐统领一直不回来，你们想好了，随时都可以离开。”一旁的张满仓顿了顿，继续劝解道：“要知道，南边还有一个背叛了我们的你的伙伴。”

张黑豆环视了一遍周围的兄弟。他心里清楚，跟随在秦戈身边，不仅能吃饱穿暖，每月还有饷银拿，就是他们走出去，也受到百姓和袍泽的尊重。这不比当个山匪强百倍？况且好几个兄弟还与当地女子成亲，大多数人都是为了一时义气，才愿意跟他退出。

“要不是……要不是不知道总寨主的去向，我才不愿意留在这里。”张黑豆眼眶泛红道：“可她为何要抛下我们？”

“好了，你们总寨主是重情重义之人，她将你们留在这里，就是对你们最好的安排。”张满仓一把搂过张黑豆的肩膀道：“不说了，走，喝酒去。这次我一定能喝倒你。”

七星寨的兄弟们爆发出一声欢呼，簇拥着两人往街上的酒楼走去。两人早已在一次又一次的酩酊大醉中，建立起了深厚的友情。

慕容七七背着一个硕大的包袱，骑行在往姑苏的官道上。包袱里除了自己的换洗衣物和随身用品，就只剩一套魏军的甲胄。

与秦戈双修之后，她觉得无颜再见任何的熟人。可是一出了长沙城，顿感天下之大，她却无处可去。

返回天机门？当初是怎么和父亲师父说的？回去不是啪啪打脸么？去南粤找欧阳星？她怕自己忍不住会一剑砍下他的头颅。回蜀西南继续当土匪？那还不如在长沙受别人的白眼。

先去姑苏城吧，那里有父亲念兹在兹的“燕子坞”。先去那里看看，然后再定接下来的行程。慕容七七心里空落落的，坐在马背上四顾茫然。

这日，慕容七七来到江淮境内的一处无名小镇，将马匹拴在店门口的树上后，走入一家面馆。这些年她将大部分的饷银和赏赐都花在了兄弟们的身上，阵亡、婚配、伤病，只要兄弟们有事，她出手都极其大方，导致现在她的身上只有不足百两银子。

点了一碗素面，还未开吃，慕容七七便听到骏马的嘶鸣声。一个闪身来到门外，只见几个年轻小伙正在解缰绳，准备将她的马匹顺手牵走。

“干什么？”慕容七七低吼一声，上前几掌将他们击倒在地。她的出手很有分寸，不至于重伤，但一时也起不来。

此时慕容七七易容成一个年轻俊俏的公子哥，出招行云流水，说不出的潇洒率性。

“好马，好身手。”不远处传来喝彩声。六七个年轻人站在一旁围观，为首的同样是一个公子，刚才发声的正是他。

慕容七七早就注意到了几人，可她现在没有什么心情搭理他们，连面都没吃，丢下几个铜板转身就走。

“这位仁兄，能否借一步说话？”为首公子上前几步道：“在下朱栩，乃驻守庐州的一名校尉，这几位乃我的至亲好友。方才我等见有人当街行窃，便想过来阻止，不料仁兄身手过人，还未等我们出手，仁兄就已经解决了。”

这些年轻人正是朱栩、王励、郭嘉盈、朱枫几人。郭嘉盈与朱枫在襄阳整日里无所事事，便相约以探亲的名义前来庐州。

如今朱栩已经是军中校尉，王励、督邮公子也成为了都尉。连郭嘉盈的兄长，都在国公府内如鱼得水，所有的消息、情报都要经过他的手，才汇报给秦戈。

郭嘉盈、朱枫等人到来，前方军情不急，朱栩就请了几天假，带她们到处转转，赏赏山水，看看风景。

“朱栩？”慕容七七曾听秦戈和她说过此人，是襄阳将军朱仝的长子，性格、品性都不错。

“有什么事，请说。”慕容七七淡淡地道。

见慕容七七有所意动，王励忙道：“在下王励，仁兄不必担心，我们都不是坏人。只是见仁兄一表人才，所乘又是千里挑一的大宛名马，有意攀谈一二而已。现在正值午饭时间，不如咱们找个地方喝上几杯，如何？”

这匹马乃秦戈缴获蒙古一名万夫长的坐骑，然后转赠给慕容七七的。通体白色，全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难怪那几个蟊贼起了贪心。

“王励？荆州通判王大人的儿子，当年秦戈落魄时就是寄住他家。”慕容七七心中暗道。见几人都是秦戈的故人，于是她便点了点头，道：“也好。”

见慕容七七答应，几人都十分高兴。特别是郭嘉盈，听到慕容七七清脆悦耳的声音，更是眼前一亮。

几人来到小镇上唯一一座酒楼中，点了几道家常菜和酒水，便开始攀谈吃喝起来。

“公子贵姓？”朱枫第一个忍不住问道。

“在下姓沐。”慕容七七望着有一对虎牙，甜美可爱的女子道。多半是朱枫吧？记得秦戈说起她时满眼的温柔，果然是清秀可人的江南女子。

“小女子叫朱枫，是他的妹妹。”朱枫指了指朱栩，又指了指只顾埋头吃菜的督邮公子道：“他的妻子。”

慕容七七嘴角微翘，眉毛一挑，这是她离开长沙城后第一次感到有些开心。可旁边的郭嘉盈却被她的这个小动作迷得七荤八素。

郭嘉盈迟迟没有在朱栩、王励间做出选择，只是因为她对两人都不甚满意。曾经她偷偷地想要接近过秦戈，只是后来秦戈与徐文汐结婚，又与陈毓传出暧昧的消息，她才打消这个念头。

如今见到慕容七七俊俏得有些过分的面庞，还有那潇洒的身手以及不羁的表情，相处不到半个时辰，她便完全沉沦了。

“姓沐？这个姓可不多见，不过咱们国公爷身边的亲卫统领也姓沐，不知仁兄可认识？”朱栩道。

“哦？这么巧么？不过在下不认识。”慕容七七心里一惊，道。

“沐兄这是要往何处？”朱栩继续道：“江淮地界虽然山匪被打压得几乎消失，可小偷小盗、地痞青皮众多，沐兄一路可要多加小心。”

“多谢朱兄好意。沐某只是想要游历江湖，正要前往姑苏城。”慕容七七如实答道。

“姑苏城？那个地方被前朝叛军占据，最近可不太平，听说不少千金小姐晚上莫名消失不见，闹得人心惶惶。有些门路的都纷纷想方设法离开姑苏，沐兄为何要去此处？”王励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有这等事？”慕容七七惊愕道。她最近忙于救治秦戈，对外界的消息确实所知不多。

“确有此事。”朱栩道：“也就是这半个多月的事情，已经失踪了七八名千金小姐。沐兄，不如暂时别去姑苏，与我们一道游山玩水，等那里太平些再说，怎样？”

郭嘉盈期待的眼神很快变得黯然，只见慕容七七摇了摇头道：“我一个男子，倒也不怕这些。”

饭后，慕容七七本应与他们分道扬镳。不料在郭嘉盈的建议下，朱栩等人改变了原来的行程，与慕容七七一起，往吴越与江淮的边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