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曾在女真铁骑荣光中煊赫一时的北国都城,宫阙连绵曾见证无数铁血荣光的庆功盛典,如今却只剩断壁残垣间弥漫的死寂恐惧,昔日车水马龙的街巷沦为鸦雀无声的荒寂之地,连呼啸而过的朔风掠过宫墙,都裹挟着萧瑟的呜咽。
城内残存的女真贵族们,往日锦衣玉食、颐指气使的骄矜姿态荡然无存,一张张鎏金面具般的面容上,尽是掩不住的绝望与惶惑。韩世忠麾下那支素有“朔方锐旅”之称的铁骑,如附骨之疽般死死缠上金国命脉,在广袤腹地内肆意肆虐,所到之处粮囤尽焚为焦黑灰烬,粮仓坍塌后散落的谷粒混着焦土随风飘散。经此连番重创,金国兵马折损已超三成,战力锐减过半。
曾以“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自诩、不可一世的金国,在宋军短短数月的凌厉攻势下,便从云端跌落泥潭,陷入风雨飘摇、朝不保夕之境。
完颜吴乞买,这位史称“金废宗”的帝王,此刻早已褪尽往日九五之尊的威严,正狼狈跪伏在金碧辉煌却形同虚设的宫殿龙椅之下,对着那位被他视作最后救命稻草的东方来客,涕泪横流地泣诉不止,华贵锦袍上沾染的尘土与泪痕交织,在空旷大殿中格外刺眼。
那位来客并非旁人,正是大宋天子赵桓亲自选派、出使金国的特使——当年在御史台以刚正不阿、弹劾权贵着称,被誉为“御史台铁面”的郑知常。
只不过,此刻的郑知常已非昔日朝堂上疾言厉色、令贪官污吏闻风丧胆的弹劾之官,而是身着大宋特制的绯色织金锦袍,身负天朝上国雍容威严的气度,以大宋皇帝“钦命特使”的尊贵身份,缓步踏足这座风雨飘摇的没落都城。
“……郑大人,求您发发慈悲!”完颜吴乞买膝行半步,双手紧紧攥着锦袍下摆,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我金国如今……如今已到了油尽灯枯的绝境,再无半分抵抗之力啊!”
“大宋乃煌煌天朝上国,我金国先前不自量力,如今不过是……是亟需庇佑的蒙昧蛮夷……”
“求您看在大宋皇帝陛下仁德广布的‘仁慈’份上,务必向陛下求情,令那……那朔方王韩世忠止息屠戮!我金国愿……愿倾尽国库残存的金玉布帛,向大宋称臣纳贡,永世俯首!求陛下……救救我女真一族的性命!”
郑知常负手静立,目光沉静地聆听着这番卑微泣诉,面上没有半分怜悯之色,唯有如冰封湖面般公事公办的平静,仿佛眼前帝王的绝望与自己毫无干系。
他缓步行至完颜吴乞买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位曾率女真铁骑踏破大宋汴京、掳走徽钦二帝的帝王,深邃眼眸中没有丝毫波澜。
“陛下。”郑知常声音平缓清晰,如钟鸣般在空旷宫殿中悠悠回荡,“我大宋皇帝陛下,念及您终究是‘万乘之君’,不忍见您无端困于兵祸,故特意遣我前来,为您……指引一条求生明路。”
完颜吴乞买闻言,原本浑浊的眼中瞬间迸发出一丝炽热的希冀光芒,如同濒临熄灭的烛火骤然添了薪柴,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
“明路?何为明路?还请郑大人速速明示!”他急切抬头,额前散乱的发丝黏在满是泪痕的脸颊上,狼狈不堪。
郑知常缓缓从怀中取出一份以明黄色丝绸精心包裹的卷轴,指尖轻拂过丝绸表面的祥云暗纹,动作从容不迫,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陛下有旨,金国当前面临的最大威胁,并非我大宋的兵锋。”
“而是……您北方草原上那些如狼似虎、觊觎中原沃土已久的游牧部落。”
“彼辈逐水草而居,生性剽悍,方是真正觊觎您金国国土、欲将女真一族连根拔起的致命存在。”
“陛下,好心提醒您,近来草原之上有位名唤‘铁木真’的年轻人,正凭借雷霆手段迅速崛起。其行事狠厉决绝,野心更是深不可测,如今已统一大半蒙古部落,麾下铁骑日益精锐强盛,且正蠢蠢欲动,妄图以铁蹄踏遍整个东方大地!”
“陛下,以金国当前的处境,此刻最急需的便是……一个强有力的盟友。”
郑知常话音刻意在“盟友”二字上加重语气,每一个字都清晰传入完颜吴乞买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而我大宋,愿伸出援手,成为您的盟友。”
完颜吴乞买脸上瞬间露出难以抑制的狂喜,原本紧绷的身体骤然松弛,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绳索,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希冀。
“盟友!对!对!我等正需如此强力的盟友!”他连连点头如捣蒜,语气中满是急切与恳求。
“我等愿即刻遣使奔赴大宋汴京,向大宋皇帝陛下俯首称臣!愿……愿岁岁纳贡,永世不敢背叛!”
“且慢。”郑知常再次抬手打断他,语气较之前愈发严肃冷冽,“向大宋称臣纳贡,本就是尔等当前应尽之责,乃理所应当之事。”
“然更重要的是,我大宋陛下给予的‘援助’,绝非无偿之举。”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