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赵桓最后几字落定,整个武器试验场陷入比“天怒”开炮前更甚的死寂。寒风裹挟着炮口余烟掠过地面,散落的炮弹壳似被凝固,远处巡逻兵的脚步声亦被吞噬,唯剩将领们粗重的呼吸在空气中回荡。
方才还因“天怒”火炮轰鸣、神威步枪连射而热血沸腾的将领们,脸上的兴奋瞬间凝固。有人手按刀柄指节泛白,眼中光芒却如骤灭的火焰,僵在脸上的笑容比哭更显苦涩。
三万!
这个数字像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湖面,在将领们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医院骑士团和条顿骑士团!
这两支闻名西方的骑士团,曾在中亚草原上横扫无数部落,他们的十字战旗所到之处,多少势力望风披靡。
重骑兵!
每一个词砸在众人耳中,都如重锤擂鼓,几名年轻将领下意识倒抽冷气,握鞭的手微微发颤。
这几词交织,在任何经沙场洗礼的职业军人脑中,都只指向四字——钢铁洪流。那是厚重铁甲、锋利骑枪与悍勇骑士铸就的移动堡垒,冲锋时扬起的尘土都裹挟着窒息的压迫感。
那绝非金军依赖战马冲击、防护疏漏的半吊子铁浮屠,而是自莱茵河畔横扫至波斯边境,以毁灭性集团冲锋闻名的战争怪物!其骑士自幼受严苛训练,人马俱甲连马腿都裹着细密铁甲,冲锋时可撞开坚固木栅。
“陛下!”韩世忠率先从震惊中回神,猛地向前踏出半步,那张刻满刀疤与皱纹的脸因压抑的激动与滚烫战意涨得通红,胸膛剧烈起伏,“三万重骑兵绝不可让其在花剌子模立足!若使其依托绿洲建前进基地、囤积粮草,我大宋西域丝路将断,诸城永无宁日!末将请战,愿率西军精锐星夜兼程,阻敌于千里外阿姆河畔!”
“末将亦请战!”岳飞几乎与韩世忠同时出列,甲片碰撞声清脆铿锵,他单膝跪地,声如淬火精钢,“区区三万蛮夷骑士,何须韩帅亲往!臣愿领三千背嵬军为先锋,携神机营轻便火炮昼夜奔袭,定叫西方骑士有来无回,十字战旗永埋西域黄沙!”
将领们瞬间群情激奋,压抑的气氛被请战声点燃。有人拍胸请缨,有人攥拳怒目,个个如闻血腥味的鲨鱼,眼中闪烁着嗜战光芒,声浪几乎掀翻试验场顶棚。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端坐在龙椅上的赵桓,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与担忧,反而……缓缓勾起了嘴角,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他先以袍袖掩嘴低嗤,肩膀因笑意轻颤,随即笑声如山洪暴发般扩散,最终化作仰天长啸,其中满是嘲弄与压抑的狂喜,震得将领们耳膜嗡嗡作响。
“哈哈……哈哈哈哈!”
“来得好!来得太好了!”
赵桓猛地离座起身,张开双臂似要拥抱西风带来的血腥气息,袍角在寒风中猎猎作响,眼中闪烁着近乎疯狂的光芒。
“朕正愁‘天怒’火炮仅在演习中轰击过土坡石墙,无强敌靶子试其真威!正愁神威步枪‘三段击’战术训练成熟,缺坚硬铁罐头验其实战成色!”
“他们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缓缓转身,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扫过众将,狂热与自信交织的眼神如利刃,令众人莫名心悸,嘈杂的请战声渐次平息。
“你们以为,这是威胁吗?”
“不!”
“这是送上门的试炼!是为朕新军量身定做的完美实弹演习!朕要让这些西方骑士,成为检验大宋火器威力的最佳试金石!”
赵桓大步迈向西域沙盘,抄起镶铜长杆,狠狠点向花剌子模与西域都护府间的广袤无人区。
“三万重骑兵虽骇人,足以令小国望风披靡,但细想便知——其最大优势,恰是致命劣势!”
“他们重!人马俱甲令行军速度锐减,日行不过三十里且依赖水源,我轻骑可轻易迂回侧翼!”
“他们依赖密集阵型冲锋!一旦入‘天怒’射程,一发炮弹便能掀翻数骑,密集队形只会倍增伤亡!”
“他们恃甲而骄,自认刀枪不入!却不知神威步枪铅弹面前,铁甲不过薄铁皮,这份傲慢终将使其坠入朕之陷阱!”
“你们告诉朕!”赵桓猛地回头,长杆顿地沉声喝问,“这群移动迟缓、队形密集、恃骄自大的铁罐头,于‘天怒’与神威步枪而言,是什么?”
“是活靶子!”岳飞怒吼着起身,眼中迸射骇人的精光,仿佛已见重骑兵在炮火中倾覆的景象。
“没错!”赵桓长杆再顿,沙盘沙土飞扬,“就是活靶子!朕要让他们引以为傲的冲锋,沦为扑向绞肉机的自杀!要让他们信奉的上帝,在大宋绝对火力前碎成齑粉!”
这番话如滚油浇火,瞬间引爆众将心中狂热!
恐惧?担忧?
尽数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对胜利的绝对自信,对火器威力的狂热期待!
余下的,唯有参与史无前例碾压式屠杀的血脉贲张之感!将领们呼吸粗重,眼中闪烁着嗜血锋芒。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