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尸道长毛小方重生 第157章 断钟下的影碑

祠堂的青铜钟裂开第三日，钟下的青石板突然鼓起个包，包上的青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腐烂，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石面，石面上隐隐有纹路在流动，像无数条细小的蛇在皮下钻动。

“师父，这石板不对劲。”小海用剑尖挑起块腐烂的青苔，剑刃立刻泛起黑芒，“里面的东西在吸钟的残响，你听——”

他侧耳细听，断钟的余韵里，竟藏着极轻的“沙沙”声，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擦石板，每刮一下，石面的纹路就亮一分，颜色也从青灰变成暗红，像浸透了血。

毛小方的斩妖神剑往石板上一杵，剑穗的铃铛发出急促的哀鸣。“是‘影碑’。”他沉声道，剑刃挑开石板边缘的泥土，露出底下嵌着的半截石碑，碑上没有字，只有片模糊的黑影，黑影的轮廓像个弯腰的人，正对着断钟的方向，“有人把阴耳的残魂封在碑里，借钟的余响养‘影煞’。”

阿秀的镜心碎片贴近石碑，碎片里映出骇人的景象：影碑深处，无数个扭曲的人影在蠕动，每个人影都捂着耳朵，嘴张得极大，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是被阴耳窃去声息的死者魂魄，此刻正被影煞当作养料，他们的影子被石碑剥离，缠成一团黑絮，裹在影煞的核心。

“影煞靠吞影子壮大！”阿秀的声音发颤，碎片边缘渗出细血，“它在学人的样子，等吞够一百个影子，就能离开石碑，变成任何人的模样！”

达初的狐火突然在石板上燃起，金红色的火焰燎向那片黑影，黑影却像活物般往石碑深处缩，火焰烧过的地方，石面冒出刺鼻的白烟，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小孔，孔里渗出的黏液滴在地上，竟凝成小小的人影，往周家村的方向爬。

“是影煞的分身！”达初尾尖一甩，狐火化作火网，将小影子们罩在里面，“它们怕光，但跑得比风快！”

火网里的小影子发出无声的尖叫，身体在火焰中扭曲、缩小，最终化作一滩黑油，黑油渗入泥土的瞬间，石板下的“沙沙”声突然变急，影碑上的黑影猛地站起，轮廓变得清晰——那是个穿黑袍的老者，脸隐在阴影里，手里拄着根蛇头拐杖，拐杖的蛇眼正幽幽地盯着他们。

“是养煞人！”小海的法剑骤然出鞘，“他没死透，把自己的影子封在碑里，想借影煞重生！”

黑袍老者的影子突然从碑上飘下，脚不沾地地冲向断钟，拐杖往钟身上一敲，裂开的钟体竟“咔嚓”合拢，重新发出沉闷的钟声，钟声里裹着的黑影如潮水般涌向周家村，所过之处，行人的影子被硬生生扯下一块，飘向影碑的方向。

“不好！他要借钟声扯走所有人的影子！”阿秀的镜心碎片射出金光，挡住靠近的黑影，碎片里映出周家村的景象：婴儿床边的墙上，孩子的影子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长、撕裂，婴儿突然放声大哭，哭声里带着惊恐，却发不出任何音节——他的声息竟被影煞借钟声封住了！

毛小方的斩妖神剑爆发出刺目的金光，剑刃劈开涌来的黑影：“小海，带三清铃去周家，铃声能震散影煞的分身；达初，烧影碑的底座，那里是封魂的阵眼；阿秀，镜心锁影煞的真身，别让它躲进碑里！”

三人立刻行动。小海的三清铃摇出清越的铃声，铃声撞在黑影上，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被扯下的影子碎片纷纷挣脱束缚，飘回主人脚下。达初的狐火顺着石碑底座蔓延，火焰烧过之处，石缝里钻出无数条黑虫，虫身是半透明的影子，被火一燎就化作青烟。

阿秀的镜心碎片悬在影碑上空，碎片射出的金光如网，将黑袍老者的影子牢牢罩住。“你的真身藏在碑里哪处？”她灵力灌注碎片，金光勒得黑影剧烈扭动，“那些被你吞掉的影子，难道就甘心被你驱使？”

金光中，被裹在影煞核心的黑絮突然躁动起来，无数个模糊的人影从黑絮里钻出来，他们的影子虽然扭曲，却齐齐转向黑袍老者的方向，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呐喊——那是死者魂魄的反抗。

“不可能！”黑袍老者的影子发出刺耳的尖啸，蛇头拐杖突然爆开，化作无数条黑影蛇，扑向阿秀。毛小方的斩妖神剑及时赶到，剑光将黑影蛇劈成两半，剑刃顺势刺入影碑，“孽障，你的死期到了！”

剑刃没入碑身的瞬间，影碑剧烈震颤，石面的纹路全部亮起，像张巨大的网，将黑袍老者的影子死死缠住。被吞的影子们趁机涌向影煞核心，黑絮在金光和人影的冲击下迅速溃散，露出里面的东西——不是魂魄，是块刻着“养”字的黑木牌，正是之前在腐骨林见过的养煞人信物。

“是养煞人的本命牌！”小海的三清铃摇得更急，“毁了它！”

达初的狐火凝聚成火球，狠狠砸向黑木牌。木牌在火焰中发出凄厉的尖叫，黑袍老者的影子随之扭曲、淡化，最终化作一缕黑烟，被影碑吸收。那些被吞的影子重获自由，在金光中对着众人深深鞠躬，然后化作点点荧光，飘向各自的安息之地。

影碑上的纹路渐渐褪去，石面恢复青灰色，再没有任何异动。断钟的余韵变得清澈，再没有藏着“沙沙”声，只有风穿过钟口的轻响，像谁在低声叹息。

周家村的婴儿重新发出清亮的哭声，墙上的影子安稳地贴着床沿，再没有被拉扯的痕迹。小海收起三清铃，铃身上还沾着点黑油，却已不再渗着寒气。达初舔着尾尖的焦毛，狐火在他掌心明明灭灭，映得他眼底带笑。

阿秀的镜心碎片落在影碑上，碎片里映出阳光穿过断钟的景象，钟身上的裂缝里钻出几株嫩绿的草芽，草芽的影子投在影碑上，安稳而平和。毛小方拔出斩妖神剑，剑刃上的金光渐渐柔和，映得碑面的青苔重新泛出绿意。

“师父，这影碑怎么办？”小海踢了踢石板，“总不能一直留在这儿。”

毛小方望着断钟和影碑，突然笑道：“留着吧。”他用剑在碑上刻下道符，“让它记着，不管是影是魂，只要心存善念，总有归处。”

三人离开祠堂时，夕阳正落在断钟上，将裂缝染成金红色。影碑上的符在余晖里泛着淡光，草芽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轻轻搭在符上，像在温柔地守护。

远处的周家村传来晚饭的吆喝声，孩童的嬉笑声，还有婴儿被逗乐的咯咯声，这些鲜活的声响顺着风飘过来，落在断钟和影碑上，竟让那冰冷的石面，也透出几分人间的暖意。

毛小方的斩妖神剑在夕阳下泛着光，剑穗的铃铛偶尔响一声，清脆得像在应和远处的喧闹。他知道，这人间的邪祟或许永远斩不尽，但只要这些声响还在，只要身边的人还在，就总有光，能照亮每一块藏着阴影的石碑。

影碑余孽

影碑上的符纹刚凝定三日，周家村就出了怪事。

最先发现异常的是村西头的王婆。她凌晨去井边挑水，水桶刚放进井里，就看见井水映出的自己没有影子——不是被太阳遮了，是影子凭空消失了。王婆吓得摔了水桶，连滚带爬跑回村，逢人就说井里有“勾影鬼”，吓得全村人不敢靠近那口老井。

毛小方带着三人赶到时，井边已围了不少人，个个面色煞白。小海往井里扔了块石子，石子落水的瞬间，他突然“咦”了一声——自己映在水里的影子，竟缺了只胳膊，伤口处的轮廓和影碑上那道符纹的裂痕一模一样。

“影煞没除干净。”毛小方的斩妖神剑往井沿一靠，剑穗的铃铛立刻狂响，“它把残魂藏在井水里，借水汽化形，专勾活人的影子补自身。”

阿秀的镜心碎片贴近井口，碎片里的景象让她倒吸冷气：井水深处，无数残缺的影子在沉浮，有的缺腿，有的少头，最底下缠着团黑雾，黑雾里隐约有个黑袍老者的轮廓，正张着嘴，贪婪地吞咽着周围的影子碎片——正是影碑里逃脱的影煞残魂。

“它在学人的样子拼影子！”阿秀的碎片边缘渗出细血，“再让它吞下去，等凑齐完整的影子，就能化成人形爬出来！”

达初的狐火往井里一甩，金红色的火焰在水面燃起圈火环，火光照亮井壁上密密麻麻的抓痕，抓痕里嵌着的指甲盖大小的影子，正拼命往井底缩。“这些是之前被勾走的影子残片，”他尾尖的毛竖了起来，“它在井壁上做了‘影巢’，把残片当储备粮！”

说话间，井里突然冒起气泡，泡里裹着个小小的人影，细看竟是周家村那个刚满月的婴儿，婴儿的影子在泡里哭着，四肢正被黑雾一点点扯碎。王婆当即就哭了：“那是我孙子！刚哄睡着，怎么连影子都被勾来了！”

小海的三清铃摇得震天响，铃声撞在水面上，激起层层白浪，泡里的婴儿影子似乎安定了些。“师父，我下去捞！”他攥紧法剑就要往下跳，却被毛小方拽住。

“影煞在水里比在陆地快十倍，你下去就是送影子。”毛小方剑指井口，剑刃的金光在水面铺开，“阿秀，用镜心定住婴儿影；达初，狐火封井口，别让它往上冒；小海，你去村东头的晒谷场，把所有镜子都搬来，越多越好！”

“搬镜子做什么？”小海不解。

“影煞怕光，更怕‘镜光’。”毛小方的剑尖在水面划出符纹，“镜子能照出它的真身，再用剑光引镜光入井，让它无所遁形！”

小海应声跑去。阿秀的镜心碎片悬在井口中央，碎片射出的金光像根线，牢牢系住婴儿的影子泡。达初的狐火在井口织成个火罩，火罩的影子投在水里，竟化作无数只火爪，死死按住那些想往上窜的影子残片。

毛小方咬破指尖，将血滴在斩妖神剑上，剑刃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他持剑绕着井口疾走，剑尖在地上画出个巨大的八卦阵，阵眼正对着井口。“影煞，三日前让你逃了残魂，今日定要让你魂飞魄散！”

井里的黑雾突然翻涌，黑袍老者的轮廓猛地抬起头，没有脸的地方裂开道口子，发出无声的咆哮，无数残缺的影子从水里跃出，撞在火罩上，发出“滋滋”的响声，火罩竟被撞得凹下去一块。

“它急了！”达初的狐火越烧越旺，尾巴在身后甩出残影，“小海怎么还不回来？”

话音刚落，就见小海扛着摞铜镜冲过来，身后跟着十几个村民，人人手里都举着镜子，有穿衣镜、铜镜，甚至还有姑娘的梳妆镜。“来了来了！全村的警子都在这儿了！”

“把镜子对准井口！”毛小方大喝一声，剑指天空，“午时已到，借日精之力，破煞！”

村民们立刻将镜子转向井口，正午的阳光经镜面反射，汇成无数道光柱，齐刷刷射向井里。阿秀的镜心碎片顺势将金光导入，光柱瞬间在井底炸开，黑雾发出凄厉的尖叫，黑袍老者的轮廓在光柱中寸寸碎裂，那些残缺的影子像是挣脱了束缚，纷纷往光柱外飘，有的飘向晒谷场，有的钻进村民脚下——那是它们原本的主人。

婴儿的影子泡在光柱中渐渐舒展，四肢重新拼合，化作道白光，飞回周家村的方向。王婆看着那道白光，抹着眼泪笑了：“回来了，回来了……”

黑雾彻底消散时，井壁的抓痕里渗出黑血，滴在水里，竟开出朵朵白色的花，花瓣上还沾着细碎的影子，像星星落在水面。毛小方用剑挑起朵白花，花一碰空气就化作轻烟，只留下片透明的花瓣，花瓣上印着个模糊的笑脸，像是那些被解救的影子在道谢。

“这井不能留了。”毛小方看着井底，“影煞的残魂渗进了井脉，再用下去会出事。”

村民们纷纷点头，找来石块泥土，七手八脚把井填了。填到一半时，小海突然喊了声“等等”，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布包，打开是片晒干的蒲公英，是之前在祠堂外摘的。“把这个埋进去吧，”他挠挠头，“我娘说蒲公英能带走晦气。”

蒲公英被埋进井里的瞬间，填井的泥土突然冒出点点金光，像是无数细小的萤火虫在飞。达初凑过去闻了闻，惊喜道：“是阳气！这井脉被影煞污了这么久，居然还有阳气没散尽！”

毛小方望着那片金光，突然笑道：“你看，再深的黑暗里，也藏着光呢。”

填完井，村民们非要留他们吃晚饭。饭桌上，王婆给婴儿喂着奶，婴儿的小手抓着自己的影子，咯咯笑着，影子在灯光下活泼地晃来晃去，再没有一丝残缺。小海喝着米酒，给大家讲影碑里的怪事，达初抢着说自己的狐火多厉害，阿秀的镜心碎片在桌上转着圈，映出满桌的笑脸。

毛小方看着这一切，端起酒杯抿了口。窗外的月光落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他的影子旁边，是三个徒弟的影子，紧紧挨着，像棵长出三枝新枝的老树。

他忽然明白，所谓斩妖除魔，从来不是为了消灭什么，而是为了守护这些影子——守护它们在灯光下的晃动，在阳光下的舒展，守护每个普通人身边，那些平凡却温暖的影踪。

夜色渐深，周家村的灯一盏盏灭了，只有祠堂方向还亮着灯。那是村民们在给影碑上的符纹添香油，灯光下，碑上的草芽又长高了些，影子投在地上，像在轻轻摇晃，仿佛在说：晚安啊，这个有光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