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与海：开拓，旅行，音乐 第76章 夺命算术（15）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的爆炸声，从隧道入口的方向猛地传来！整个核心枢纽都为之震动！

【警告！外围防御屏障失效！非授权实体突破！】电子音瞬间变得尖锐急促！

同步状态被强行打断！李维猛地收回手，踉跄后退，大脑一阵眩晕，那刚刚开始流淌的知识之河仿佛被骤然截断！

隧道深处，沉重的、密集的脚步声如同擂鼓般传来！带着一种冰冷的、高效的杀戮气息！

委员会的人进来了！速度远超预期！

‘守夜人’根本没有试图完全破解防御，它用了最粗暴的方式——物理强拆！

李维瞳孔紧缩，第一时间扑到修复舱前！舱内，雅琪似乎被爆炸震动惊扰，睫毛颤动，似乎快要醒来！

不能让他们抓到她！

他疯狂地拍打着修复舱的控制界面，试图中断修复进程，打开舱盖！但界面毫无反应，被锁死了！

【修复进程剩余：4.1标准时。强制中断将导致不可逆损伤。】电子音冰冷地提示。

该死！

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能看到战术手电的光柱在隧道尽头晃动！

李维环顾四周，空荡的核心枢纽无处可躲！他猛地看向中心那巨大的水晶数据柱！

一个疯狂念头闪过。

他再次将手按了上去！这一次，不再是尝试融合，而是竭尽全力，将自己刚刚获取的那一点点对“摇篮”的权限和感知，疯狂地注入进去！

【指令：最高优先级！隐藏！保护修复舱！】他在心中嘶吼！

嗡——！

水晶数据柱猛地爆发出刺目的蓝光！整个核心枢纽的灯光瞬间全部熄灭，陷入绝对黑暗！只有数据柱本身如同一个巨大的蓝色火炬，照亮周围一小片区域！

紧接着，距离修复舱最近的一片地板无声滑开，连带着整个修复舱，迅速沉入地下！缺口瞬间闭合！

同时，李维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通过水晶柱反冲回来，狠狠撞进他的意识！

砰！

他整个人被弹飞出去，重重摔在几米外的地上，眼前一黑，喉头一甜，一口血喷了出来！

最后的意识里，他看到无数全副武装的身影冲进了核心枢纽，枪口上的激光瞄准红点如同嗜血的眼睛，瞬间锁定了他瘫倒在地的身体。

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电子合成的扭曲，仿佛‘守夜人’亲自透过某个士兵的扬声器在说话：

【目标捕获。回收‘遗产’。清理现场。】

然后，一只穿着战术靴的脚狠狠踩在他的背上，冰冷的枪口抵住了他的后脑。

黑暗彻底吞噬了他。

黑暗并非空无。它是冰冷的合金地板触感，是后脑勺被枪口金属硌着的钝痛，是喉咙里残留的血腥铁锈味。听觉先于视觉回归——粗重的呼吸声（不是他的），战术靴踩在金属地面上的轻微移动声，还有某种高频设备运行的微弱嗡鸣。

眼皮重若千斤，李维艰难地掀开一条缝隙。

光线昏暗，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他趴在地上，双手被反铐在身后。所在之处不再是那个广阔的核心枢纽，而是一个低矮、布满各种接口和线缆的狭窄设备间。空气里弥漫着更强的臭氧和金属加热后的味道。

几个穿着完全不同制式黑色作战服、戴着全覆式头盔的身影在他周围忙碌，沉默而高效。他们正在将各种探头和传感器连接到一个便携式的主机上，线缆的另一端……连接着他旁边另一个被固定在一张金属椅上的身影。

是猎犬。

猎犬同样被特殊材质的束缚带牢牢捆在椅子上，头盔被打掉，露出那张涂着迷彩却苍白无比的脸。他双眼紧闭，似乎处于昏迷或强制镇静状态。一个士兵正将一个布满细密针头的环形装置缓缓套向他的头颅。

李维的心猛地一沉。他们不仅抓住了他，连猎犬和他的小队也……

“他醒了。”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不带任何感情。

一只脚粗暴地踢在李维的侧肋，剧痛让他几乎窒息，身体蜷缩起来。

两个士兵将他从地上拖起，粗暴地按在另一张空着的金属椅上，类似的束缚带瞬间收紧，勒进他的皮肉。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彻底清醒。

他正对着猎犬。设备间门口，站着一个身影。没有穿作战服，而是一身笔挺的深色行政装，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是安德森调查员。但他此刻的表情不再是那种程式化的温和，而是一种绝对的、冰冷的漠然，眼神深处甚至带着一丝……狂热。

“清理得很顺利。”安德森开口，声音在这狭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虽然损失了一个宝贵的隔离区，但收获远超预期。”他的目光落在李维身上，像是在欣赏一件失而复得的珍贵藏品。

“‘摇篮’……真是意外之喜。委员会寻找它很久了。”安德森微微歪头，看向旁边一个屏幕，上面正快速滚动着李维无法理解的复杂数据流，“还有你，李维。你的表现，更是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模型预测。”

模型预测？李维猛地意识到什么，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你们……早就知道我会找到那里？”

“概率一直存在。”安德森语气平淡，“你的大脑状态，雅琪女士的刺激，猎犬这群老鼠的存在，甚至‘守夜人’施加的压力……所有变量都被纳入计算。只是没想到，‘摇篮’的入口激活方式如此……别致。”他似乎觉得很有趣。

一切都是计算？连他的反抗和挣扎，都是对方剧本里的一环？

“雅琪呢？！”李维嘶声问，试图挣扎，束缚带却纹丝不动。

“张女士很安全，正在接受更好的‘照顾’。”安德森笑了笑，那笑容令人不寒而栗，“她将是重要的控制变量，确保你接下来的……配合。”

控制变量。和李维之前的作用一样。

安德森不再看他，转向屏幕：“‘守夜人’的初步扫描完成。目标大脑皮层残留碎片活性异常，与‘摇篮’原始基座存在深度共鸣迹象。建议立即执行‘收割’协议，提取完整代码体，同时进行意识映射备份。”

意识映射备份？他们不仅要他脑子里的代码，还要复制他的意识？

“你们休想……”李维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这不是请求，李维。”安德森终于再次看向他，眼神冰冷，“这是进化的必要步骤。‘潘多拉’计划走了弯路，但它的核心价值无可估量。委员会将接管一切，修正错误，引导它走向正确的未来。而你们……”他扫了一眼李维和昏迷的猎犬，“将是新纪元的第一块基石， albeit in a more… manageable form（以一种更……易于管理的形式）.”

一名技术人员拿着那个恐怖的、布满针头的环形装置，走向李维。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就在针头环即将触碰到他额头的瞬间——

嘀——嘀——嘀——

设备间内，所有仪器屏幕上的数据流突然同时陷入疯狂的、毫无规律的乱码状态！刺耳的警报声响起，红灯旋转闪烁！

“怎么回事？！”安德森脸色一变，“‘守夜人’干扰？”

“不是！”技术人员惊慌地操作着控制台，“干扰源……来自内部！是……是‘摇篮’！它的核心防御协议没有被完全压制！它在反抗！”

反抗？

李维猛地看向猎犬。猎犬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平时的冰冷和嘲讽，只剩下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和一种……决绝的疯狂。

他对着李维，极其轻微地、几乎看不见地，扯动了一下嘴角。

然后，李维清晰地“听”到——不是通过耳朵，是直接响在他脑海深处——猎犬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解放般的快意：

“嘿……‘钥匙’……别忘了……谁才是……真正的‘幽灵’……”

话音未落！

猎犬的双眼、鼻孔、耳朵里，猛地迸射出刺眼的蓝色电弧！他整个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皮肤下的血管如同蓝色的灯带般瞬间亮起又迅速烧焦变黑！一股难以形容的、狂暴的数据洪流通过他身上连接的线缆，反向冲入了委员会的系统！

【警报！未知意识洪流冲击！】

【核心数据库完整性受损！】

【‘收割’协议中断！】

【启动紧急隔离——】

技术员的惊叫声、仪器的爆炸声、安德森的怒吼声混杂在一起！

设备间内乱成一团！

李维感到束缚着自己的装置力量骤然一松！似乎是系统受到了巨大冲击！

猎犬……他根本不是被捕获！他是故意的！他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炸弹，一个通往委员会核心系统的后门炸弹！他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所谓的“幽灵”……

没有时间思考！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李维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挣脱了半失效的束缚带，从椅子上一跃而起！

一个士兵试图阻拦，被李维用手肘狠狠撞开咽喉，闷哼着倒地！

他扑向控制台，根本看不懂那些复杂的界面，但他能看到其中一个屏幕显示着整个设施的简易结构图，以及一个疯狂闪烁的、代表系统核心过载的红色区域——正是他现在所在的位置！旁边还有一个标注着“紧急泄压\/疏散”的通道标志！

就是那里！

他不再理会身后安德森的怒吼和士兵举起的枪口，猛地撞开设备间的门，朝着结构图指示的方向发足狂奔！

身后传来枪声！子弹打在金属墙壁上，溅起火花！

他拐过一个弯，前方果然出现一个厚重的、标注着危险标志的气密门！旁边有一个巨大的红色手动阀门！

他扑上去，用尽全身力气转动阀门！

嘎吱——！

阀门异常沉重，锈蚀严重！

更多的脚步声和枪声从身后逼近！

“呃啊——！”李维嘶吼着，手臂肌肉贲张，几乎要撕裂！

阀门终于被拧到了底！

嗤——！！！

高压气体喷射的尖啸声响起！厚重的气密门猛地向内弹开一条缝隙！

李维想都没想，侧身挤了进去！

门后是一条向下的、布满粗大管道的狭窄维修通道，冰冷的气流裹挟着他。

他刚挤进去，就听到身后气密门因为压力变化而猛地自动关死的巨响！以及门外传来的、被隔绝的、愤怒的吼叫声和射击声。

暂时安全了。

他瘫倒在冰冷的管道上，剧烈喘息，浑身都在颤抖。猎犬最后那双燃烧着蓝色电弧的、平静又疯狂的眼睛，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真正的“幽灵”……

他挣扎着爬起来，必须继续走。这里也不安全。

他沿着维修通道向下爬，不知爬了多久，通道开始变得潮湿，出现了水流声。

终于，前方出现光亮和一个更大的出口。出口外，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废水处理池，水流轰鸣。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然后，整个人僵住了。

废水池对面，另一个检修口里，两个人也刚刚钻出来，同样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是那个司机，和……另一个穿着“幽灵”小队作战服、但李维从未见过的队员。他们架着一个人。

是雅琪。

她似乎已经苏醒，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清亮了许多，正惊愕地看着李维。

他们还活着！猎犬的疯狂自毁，竟然真的为他们创造了逃生的机会！

双方在这意想不到的地方重逢，都愣住了。

然而，还没来得及有任何交流——

整个地下空间，所有的灯光，包括废水池底部的应急灯，猛地全部熄灭！

绝对的、彻底的黑暗降临。只有水流声依旧轰鸣。

紧接着，那个熟悉的、冰冷的、没有任何情感的电子合成音，通过无处不在的广播系统，响彻整个空间。

但这一次，它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灵魂冻结的……

【……错误……】

【……重大错误……】

【……检测到不可逆的底层逻辑污染……】

【……‘守夜人’协议……失效……】

【……启动最终净化程序……】

【……清除所有污染源……包括……自己……】

李维的血液，瞬间冰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