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前广场上的灰烬与硝烟气息尚未完全散尽,那口即将承载“万民之约”的巨鼎仍在武担山下由工匠日夜赶工浇筑。然而,刘禅(李世民)的雷霆手段并未因一场意识形态的大胜而稍有停歇。对他而言,焚毁《仇国论》只是拔除了阻碍前进的毒草,而要真正让季汉这架战争机器高效运转,必须建立起全新的、稳固的秩序根基。
几日后的常朝,气氛依旧凝重。百官肃立,许多人还沉浸在昨日那场“惊雷焚书”的震撼与威慑之中,看向御座上那位年轻皇帝的眼神,多了几分发自心底的敬畏,乃至恐惧。
刘禅面无表情地听完几项关于春耕和军械调拨的常规汇报,目光转向了御史中丞董允。
“董允。”
“臣在。”董允立刻出班躬身。
“朕此前命你主持修订新税律,整合《垦荒令》细则,以取代旧制。如今进度如何?”刘禅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
董允深吸一口气,从袖中取出一卷厚厚的帛书,双手高举过顶:“启奏陛下,新税律草案历经三月,与户部、度支尚书及地方干吏反复磋商核算,已初步拟定。臣等借鉴古制,参酌现状,暂命名为《九章税律》,恭请陛下御览圣裁!”
内侍接过帛书,呈送御前。
刘禅并未立刻展开,而是扫视群臣:“《九章税律》?好,便在此殿上,念与诸卿听听。让大家都明白,日后我季汉的赋税,该如何收取,又用于何处。”
“遵旨。”董允清了清嗓子,开始朗声宣读。条款细密,但核心清晰:
其一,计田征税。废除此前大量按户征收的粗放税制,严格清查天下田亩,按土地肥瘠、产出多寡,划分三等九则,分等定额征收粮税。新垦荒地,依《垦荒令》,三年内免征,三年后纳入计田序列。
其二,户调输庸。每户按丁口、资产缴纳绢帛或麻布(调),亦可按官方定价折算成钱币,或自愿缴纳一定数量的粮食(输)。允许以承担官府徭役(如修水利、运粮草)的方式抵扣(庸)。
其三,商税厘定。降低关卡通过税,大幅提升坐贾税及交易税,尤其对盐、铁、酒、锦等暴利行业课以重税。鼓励行商,保护合法贸易,严惩走私。
其四,摊役入亩。将部分原本按丁口摊派的徭役,折算成钱粮,分摊入田税之中征收,由土地所有者承担。无地或少地之民,役务负担大为减轻。
其五,税赋用途公示。各郡县每年需将税赋收入、开支项目标注明确,张贴公示,接受吏民监督。严禁挪用、克扣,尤其确保军粮、官俸、水利工程之用度。
……
董允每念一章,殿中百官的呼吸便沉重一分。尤其是那些出身益州本土豪族的官员,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九章税律》,刀刀砍在他们的命门上!
计田征税,意味着他们名下那些隐匿的、或是巧取豪夺而来的田产再也无法逃税,必须如实上报,按等缴纳,这是一笔巨大的损失。
摊役入亩,更是将原本主要由贫苦佃户和自耕农承担的徭役,直接转嫁到了他们这些大地主身上!
而降低关卡税、提升坐贾税,则严重打击了他们依靠庞大庄园进行自产自销、逃避商业税收的模式。
这已不是简单的加税,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财富再分配!是要用税律这把快刀,硬生生从他们身上剜肉,去填补国库,去“补万民疮”!
终于,在董允念完最后一条,退回班列时,殿中的沉默被打破了。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臣,颤巍巍地出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是益州豪族在朝中的代表之一,姓吴,官拜光禄大夫,并无实权,却德高望重。
“陛下!陛下啊!”吴老大夫声泪俱下,以头抢地,“此律…此律恐过于严苛矣!计田征税,清丈不易,易生纷扰;摊役入亩,更是古之未有!益州历经战乱,豪族…呃,大族之家亦元气未复,如此重税,恐…恐伤及国本啊陛下!”
有了他带头,顿时又有七八名官员出列跪倒,纷纷附和。
“陛下,吴大夫所言极是!《垦荒令》已让诸多田主无端失地,若再行此苛律,只怕…只怕人心离散啊!”
“请陛下三思!缓行此律,或另作斟酌!”
“此律一行,恐生民变!”
他们不敢直接反对皇帝,只能打着“伤及国本”、“生民变”的旗号,试图施压。
龙椅上,刘禅静静地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脸上看不出喜怒。待他们哭诉完毕,殿内再次安静下来,只有那几位老臣压抑的抽泣声。
“都说完了?”刘禅淡淡开口。
他缓缓站起身,走下御阶,来到那群跪地的官员面前。
“吴大夫,”他俯视着那位白发老臣,“你言此律严苛,伤及国本。朕来问你,何为国本?”
不等对方回答,他猛地提高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整个大殿:“是你们!是你们这些田连阡陌、僮仆成群、却整日盘算着如何隐匿田产、逃避税赋的豪强世家为国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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