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都林氏庄园废墟前那座用鲜血浇铸而成的石碑,如同一个巨大而冰冷的沉默符号,镇住了益州百年来的痼疾。田野间的号子声变得愈发响亮而踏实,再也听不到恶奴的呵斥与田埂上的争执。劝农司衙署前,登记领取田契的队伍秩序井然,胥吏们的脸上堆满了前所未有的效率和表面的恭敬。一种被强力扭曲后的、脆弱的平静,笼罩在帝国的田野上。
但刘禅(李世民)的案头,另一份奏报所带来的焦虑,丝毫不少于之前的土地之争。那是尚书令蒋琬与度支尚书(财政部长)联合呈上的《国库度支急疏》。
疏中详细罗列了诸葛亮数次北伐的巨大消耗、组建和维持龙渊(神策)军的庞大军费、抚恤阵亡将士家属的巨额开销、以及推行《垦荒令》前期投入的种子、农具、水利修缮等成本。虽然查抄杜、杨、林等豪强获得了大量浮财,但相较于庞大的支出,仍是杯水车薪。国库的存粮和金银,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滑向危险的底线。若无新的、稳定的巨额财源,莫说“三年生聚,待机北伐”,就连维持朝廷日常运转和军队开销,都将捉襟见肘。
“钱粮…永远是勒在帝国脖颈上最现实的绞索。”刘禅放下奏疏,手指揉着眉心。即便他拥有超越千年的见识,也无法凭空变出财富。他需要点石成金的手段,或者说,找到那块能点石成金的“石头”。
就在这内政初定、财政压力骤增的节骨眼上,一匹来自北境武都郡、背负着三重朱漆密封竹筒的信使,以近乎跑死马的速度,冲入了成都皇城!
信使带来的,是镇守武都的将领以及姜维派去的督工官员联名发出的最高等级急报!但不是噩耗,而是一份足以让任何帝王狂喜的天赐捷报!
急报的内容,详细禀明:在组织刑徒和招募流民,对查抄自杨氏的一处早已废弃、被认为卤水枯竭的老盐井进行深度清理和挖掘时,于地下极深之处,竟意外凿穿了一条前所未有、蕴藏量惊人的富集卤脉!
刹那间,滚烫、浑浊、浓度极高的天然卤水,如同被压抑了万年的地底巨龙,裹挟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和刺鼻的硫磺气息,狂暴地喷涌而出,水柱高达十数丈,景象蔚为壮观!经随军匠户、老盐工及官员连夜丈量估算,此井日出卤水量惊人,即便扣除损耗,日均可煎炼出的洁白食盐,也远超万斤!其产量,不仅足以彻底满足目前整个季汉军队、官僚系统的全部用度,更有大量盈余可供民间销售,甚至…可以作为战略物资储备或对外贸易的硬通货!
“天赐盐泉!此乃陛下洪福齐天,季汉中兴之兆!”急报的最后,是当地官员们难以抑制的激动与狂喜。
御书房内,刘禅看着这份急报,一向沉稳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一丝震撼和难以置信的喜色。他猛地站起身,大步走到那幅巨大的益州地图前,手指精准地点在了武都郡的位置。
“盐…是盐!”他的眼中爆发出璀璨的光芒,“而且是如此巨大的盐泉!好!好!好!”
他连说三个好字,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作为经历过贞观治世的帝王,他太清楚盐利对于一个政权意味着什么!那是比土地税更稳定、更暴利的财富源泉,是维持庞大军队和国家机器的血液!
“传蒋琬、费祎、董允…还有,让黄月英也来!”刘禅立刻下令,声音中充满了久违的激昂。
很快,几位核心重臣齐聚御书房。当他们听闻武都盐井喷涌的惊人消息后,无不面露狂喜,激动得难以自持。蒋琬甚至老泪纵横,喃喃道:“天佑季汉…丞相…您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狂喜过后,便是如何利用这巨大财富的现实问题。
度支尚书首先激动地提议:“陛下!此乃天降横财,当全部纳入朝廷盐铁专卖,由官府统一开采、煎炼、运输、销售,其利皆归国库,则财政危局立解!”
这无疑是历朝历代最常规的操作。
但刘禅却摇了摇头,他的目光超越了简单的官方垄断:“全部官营?固然能得利,但速度太慢,且易生**,更会将朝廷置于经营琐事之中,分散精力。朕要的不是一时之利,而是要借此泉,盘活整个益州的经济,催生出一批忠于朝廷的新兴力量!”
他目光扫过众人,抛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想法:“朕欲设‘盐金券’!”
“盐金券?”众臣面面相觑,对这个陌生的词汇感到疑惑。
“不错。”刘禅解释道,“朕决定,将武都新盐井的部分产出‘份额’,拆分为若干‘盐金券’。此券非盐本身,而是代表每年可凭此券,从朝廷盐政司领取固定数额食盐的凭证,或者,直接兑换成相应比例的销售利润!”
他顿了顿,看着众人逐渐亮起来的眼睛,继续道:“而这些‘盐金券’,朕不卖给那些田连阡陌的旧豪强。朕要发售给三类人:一,在《垦荒令》中安分守己、未曾对抗朝廷的寒门庶族;二,有功将士的遗属及伤残退役老兵;三,在这次新政推行中,表现优异、忠于王事的中下层官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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