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未央宫的风暴,其涟漪正以惊人的速度向帝国的每一个角落扩散。杜琼的倒台如同一记响亮的警钟,在那些天高皇帝远、试图借着中枢剧变和丞相新丧而蠢蠢欲动的边郡豪强与宵小之徒头上,狠狠敲响。
诏令通过快马和“谛听”营的特殊信道,几乎同时抵达了汉中大营和正在边境巡弋的龙渊军主帅王平手中。
汉中,都督府。
大都督姜维看着陛下的密旨和加盖了御史台、尚书台大印的正式公文,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案上那份来自武都郡的求援急报。公文的核心意思很明确:陛下已彻查朝中奸佞,新政之国策绝不动摇。着令都督府及各边军,对任何趁新政推行之机,或借丞相薨逝之名,行叛乱、割据、侵害百姓、对抗朝廷之行为,予以坚决、迅速、无情之镇压!首要目标,便是与杜琼案有牵连、且已出现不稳迹象的阴平、武都、汶山三郡。
“伯约,还在犹豫什么?”一个沉稳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王平一身风尘,显然是接到消息后快马刚从巡防线上赶回,玄色的龙渊军制式铠甲上还带着霜寒之气。他的伤势虽已大好,但眉宇间那道在街亭血战中留下的疤痕,在烛火下更显狰狞。“陛下的意志很清楚。乱世用重典,沉疴下猛药。这些豪强猾吏,不见血,是不会知道痛的。”
姜维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并非心慈手软,只是习惯性地考虑更多:“正则兄,我非犹豫。只是此三郡情况复杂,羌汉杂居,豪强势力盘根错节,若处置过激,恐引发更大范围的骚乱,反而影响北伐大计和陛下‘三年生聚’的方略。”
王平走到沙盘前,手指重重地点在武都郡的位置,那里插着几面代表叛乱和骚动的黑色小旗:“伯约,你看。杜琼在朝中发难,武都的杨氏、阴平的廖氏就敢公然驱赶垦荒流民,甚至袭击我派去护卫的小队军官!汶山羌的酋长也敢扣留朝廷盐铁使,索要更多‘抚恤’。这仅仅是骚乱吗?这是试探!试探朝廷的反应,试探陛下在新丧之后的权威还有几分!若我等示弱,或处置迟缓,明日就敢有更多人效仿,届时烽烟四起,才是真正动摇国本!”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冷硬:“陛下为何要组建龙渊军?为何要赐下‘贞观’之名?不仅仅是为了对外北伐,更是为了对内,涤荡这些腐肉烂疮!陛下在朝堂上已挥下了第一刀,现在,该是我们为陛下挥出第二刀的时候了。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最狠的手段,把他们的侥幸和试探,彻底碾碎!”
姜维看着王平眼中那簇经历过街亭血战、关兴殉国、以及陛下信任所点燃的冰冷火焰,终于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他本就是果决之人,只是需要有人帮他捅破那层顾虑的窗户纸。
“正则兄所言极是!是我虑事不周了。”姜维猛地一拍案几,“既然如此,便依陛下旨意,行雷霆手段!正则兄,你亲率龙渊军主力,持我令箭与陛下密旨,即刻前往武都、阴平!如何处置,陛下许你临机专断之权!我坐镇汉中,调拨粮草,并派偏师策应汶山方向,震慑羌人!”
“诺!”王平抱拳,眼中闪过嗜血的寒芒,“平,定不负陛下与大都督所托!”
龙渊军的行动迅如闪电。
仅仅三天后,王平已率两千精锐,一人双马,如同黑色的钢铁洪流,涌入武都郡地界。他没有先去郡治下辩城,而是直扑闹得最凶的杨氏家族聚居的河池县。
河池杨氏,乃是武都郡最大的豪强,祖上曾是曹魏官吏,刘备取汉中后归附,但一直心怀异志,在地方上横行霸道,私蓄部曲,连郡守都要让其三分。此次杜琼在朝中发难,杨氏认为时机已到,跳得最欢。
龙渊军抵达河池城外时,已是黄昏。只见城外原本规划为流民垦殖的荒地上,简陋的窝棚被焚毁大半,田埂被恶意掘开,几具尸体横陈在地,显然是反抗的流民。而杨家庄园却灯火通明,高墙之内甚至隐隐传来丝竹宴饮之声。
王平面沉如水,甚至没有下令扎营。
“擂鼓!叫门!”
沉重的战鼓声轰然响起,打破了河池黄昏的宁静。城墙上守夜的杨氏私兵惊慌失措。
“城外何人?为何深夜擂鼓?!”一个小头目模样的壮着胆子喊道。
王平策马出阵,声音在真气的鼓荡下,如同滚雷般传遍城墙上下:“大唐皇帝陛下麾下,龙渊军都指挥使,王平!奉旨巡边,查勘新政!速开城门!”
“王…王平?”那头目显然听过街亭血战、力保水源的悍将之名,声音都有些发颤,“将军…天色已晚,不如明日…”
“放肆!”王平厉声打断,“陛下钦差,龙渊军至,便是天塌下来,也得立刻开门!三通鼓毕,若城门未开,视同谋逆,我军将踏平此城!”
根本不用三通鼓。
第二通鼓刚擂响一半,河池县那并不坚固的城门便吱呀呀地慌忙打开。县令和县尉连滚爬爬地跑出来,跪在道旁,浑身筛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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